周公巷里开了家略阳小吃,在卖罐罐茶。”午饭的时候我和父亲说。
“你去吃过吗?好吃吗?”父亲问。
“没你做的好。”我答
父亲是略阳人,幼年住在深山,一家人守着一架山,沿袭着羌族人的生活习俗。罐罐茶是冬季夜里消夜的小吃。
不知道是因为父亲过多的描述,还是我前生就在那里生活过,脑里还残存着记忆,总有一幅场景像画一样的清晰:门外漫山遍野的雪,堂屋里架着一笼明火,火上有半人高的架子,架子上是两个瓦罐,整个房子里弥漫着浓浓的加杂藿香味的奇异的罐罐茶香。一家人围着火笼,或者还有来串们的长辈,听有见识的老人讲洪秀全起义,讲绿眉毛红眼睛的老毛子,女人们议论哪里的菩萨显了灵,谁家屋里闹了鬼…..说话间,一个瓦罐里的茶叶和藿香熬制的汤开始滚了,便有人熟练的一手提了罐耳一手扶着罐盖,将熬好的茶水篦另一个罐子里,再掺了水,继续熬。这时女人早就备好了灰面和了清水的面汁,缓缓的搅拌进呈着茶汤的瓦罐,瓦罐里的面汁开始变成红赫色——罐罐茶就要出锅了。别急,火边烘烤的带皮核桃也有了香味,剥开外壳,取出桃仁,在手掌轻轻一揉,吹掉薄薄的桃仁衣,捏碎,放在呈好茶的碗里,算是作料,恭恭敬敬的捧给最年长的,然后,在一一的熬,依年岁和辈分轮流的品尝….
父亲十四五岁就离开家在外求学,不知道是凭着记忆还是专门在老乡那里学过的,一到冬季就给我们烧茶喝,不同与那个熟悉场景的是我们姐妹围着煤炉,煤炉上是沙锅,核桃仁是精致的烘焙好,去皮,剁碎,再用葱油炝好,在奇异的茶香里听父亲讲红楼,讲二乔…..那是我最初理解的围炉夜话。后来,我多次去过略阳,品当地著名的罐罐茶,有很多诸如油炸豆腐丁、锅巴、黄豆,鸡蛋皮等作料,堆在茶上,但是怎么也吃不出父亲做的罐罐茶的滋味。
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多了罐罐茶和葱油炝好的核桃仁,我边吃边赞:“还是爸爸手艺好,什么作料都不如核桃。”父亲得意的说:“那些作料都是没有核桃时的替代品。”我享受着父亲烧制的美味,比罐罐茶更美的滋味是父亲看着我贪婪的吃相时流露出的满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