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我们讲到了马歇尔开启探索的提问:是什么使我们难以体会天性中的慈悲和善意?是什么带我们偏离了方向?
在第二章他便提到,在研究这个议题时,他发现是某些语言和表达方式造成了对自己和他人的抱怨。
所以在这章中,我们就会看到导致暴力的语言是什么,以及它们对我们的影响。
这些语言在这章中被归纳成了五类,分别是道德评判(包括指责,批评,贴标签)、做比较、推卸责任、要求、奖惩。
马歇尔称这些语言让我们疏离了与生命的连接,所以称他们为疏离生命的语言,life language。
在老版中,这段被翻译为异化的语言。由于异化可能并不是很容易理解,所以我遵循了其中的内涵,翻译成了疏离生命的语言。
也就是说,这些语言让我们和生命切断了连接。有的时候你也会听到我说豺狗的语言,那是因为,马歇尔用豺狗这个动物来比喻这类语言。
这些语言是如何让我们疏离生命的呢?我们可以首先从身体的感受上来体验,来听听这些话: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强!为什么别人做得到你做不到呢!都是因为你让我心情变得很糟!你必须要完成这些学习,要不然以后你没有办法保障自己!你要考到...分就可以在周日玩半天的游戏...!等等。
我们体会一下,当我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们的身体是不是很直观地感受到收缩,紧张,压力呢。
这些话我们从小从大人那里听来,长大后的我们也习得了这些话,我们会对别人说这些话,也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有的时候这些话是被说出口的,有的时候是没有说出口的。但不论话语所指向的对象或者是否是说出口的,我们无法忽视的是语言背后所带来的能量。特别是在孩子面前,当大人来到孩子面前时,孩子首先能感受到的,就是大人的能量,在大人还没有开口之前。
这就是为什么,如果我们只是在话术的层面去改变我们的语言,或者压抑着不说,不代表我们真正消除了暴力,我们若想真正消除暴力,需要改变的是我们的内心。
接下来,我们就来看看这些语言带着的能量和对人的内心所施加的暴力影响。
我在前几次的分享中,都提到了这个语言所植根于我们数千年的性恶论,以及那背后所反映的权利模式。
在这当中,马歇尔非常直接有力的对此作了阐释。他说,这个语言源自于等级制度和霸权社会,又巩固着它们。而人们越是被教育成用道德评判来区分对错好坏,就越是习惯向外向权威去寻求正确和错误的标准。一旦我们开始聆听自己内心的感受和需要,就不再是好奴隶好随从了。
今天呢,我想把这样一个看似依然有些深奥的哲思的层面,和我们实际的生活和工作,以及上一个视频中提到的由衷的给予做更多的一些关联,来支持大家的理解。
语言的演化其实依然是一个神秘的过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因为语言,我们人类得以开展合作分工,制定计划,留存知识,讲述故事。
因为有语言,我们人类有更复杂的社会性,而这个社会性非常核心的内容就是合作,以及人与人之间是如何组织关联在一起的。
我们人类经历了不同的阶段的合作形式,或者说合作组织形式的演化。而我们的语言呢,就反映了我们是如何合作,如何组织到一起,关联到一起的。
当我们在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在学校里就是要听老师的”这些话的时候。我们的合作是基于操控支配关系的。也就是说,要让别人做什么事,通过使人顺服,而不是出于由衷和有所选择的。
那我们来看看我们熟悉的道德评判。我们通过道德评判来让他人行动。
比如说我们看到打游戏的孩子对他说,“你再这样下去就不要再读书了”。那我们非但无法让孩子来学习。还会进一步强化彼此之间连结和信任的断连。马歇尔说,你的预言是会成真的。说的就是当我们对一个人施加与评判的时候,我们所引发的只能是对方的反抗或者是反感。而这样的反抗和反感,很有可能只会加深我们原本就已经固有的对这个人的印象。所以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再来看看比较。很多人会认为因为比较所以我做了很多也许原本不会去做的事情。
但我们想想看,每个人都渴望的自我实现,其实都是关乎我们自己的。但因为比较,我们开始认为自己是不足够的,不好的,甚至是不值得的。如此,我们内在的匮乏和限制,让我们无法看清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而选择了到别人的赛道上去竞争。让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和协作,很多时候就会变得充满竞争和博弈,而很难相互关怀,找到满足所有人需要的供应。
再来看看要求,通过要求来实现了合作,是一种强力,而不留选择给他人。当我们以要求的方式来表达我们的诉求时,实际上是在或明或暗的指责和惩罚那些不配合我们的人。也就是说,如果对方不去回应我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人就会说了,“我只想把事情做了,不想去在乎那些和我不相关的人的感受”。或者说“我付了钱了,你必须要做到我说的”。或者在组织里面,“我们没有必要去在乎感受,完全目标就可以”。显然,在这样的能量下,即使对方去做了,回应了我们的要求,也很有可能很难做到由衷。而如果人们是以牺牲自己的需要来满足别人的需要来达成合作时,内在就一定会不情愿,或者委屈,甚至心生怨恨。那在人们有选择,或者有更多力量来反抗的时候呢,就很有可能以中断,反抗等等破坏性的力量来回报。
我们再来看看更加隐秘的奖惩思维以及推卸责任的语言。奖惩思维,是一种大权在握操控的技巧,它让人们去做一件事情的动机变成了获得奖励或者逃避惩罚,而企图用奖励制度来操纵人们,从短期角度来看也许会奏效,但是最终这样的方法还是会失败的,甚至很有可能会造成持久的危害。我们越是人为的用诱惑的手段来奖励别人,被奖励的人就越会感觉到受控,进而对所做的事情丧失兴趣。奖励和惩罚会造成极大的关系不对称。某一个人,他掌握更多的权利,而他使用奖励和惩罚会加深这种关系的不平衡。
推卸责任的语言,则是在语言当中去暗示,没有选择。比如,因为你是某某角色,所以你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你不做呢,我就会很难过。非暴力沟通所给予的一个重要的假设,或者说非暴力沟通支持我们去活出来的是,我们人拥有100%的选择和自由。而那些推卸责任的语言呢,就是将我们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归结为外部因素或让对方来背负。最终对方的回应很有可能是受到愧疚,内疚这样的能量驱动,而绝无可能是由衷的。更让人心痛的是,这样的语言起到的作用就是让我们无法看到自己是有选择的。实际上是在拿掉人的内在原本就有的力量。
马歇尔在书中引用了汉娜阿伦特所写的审判阿西门,我们会看到推卸责任的思维所带来的后果很有可能是触目惊心的。用推卸责任的语言用责任义务来控制他人,同样也是大权在握的一种技巧。而他人要么就是顺从,要么就是反抗,只有这两种选择。因而人们会与自己内在的自由越来越远。
说到这里,我们已经看到了疏离生命的语言和豺狗的语言是如何让我们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关联变得无法由衷的。而随着人的觉醒,我们会发现,基于操控的合作形式已经越来越不管用了,这样的合作形式无法满足人类正在觉醒中的个体性,包括自主、自由、自我实现的这样需要,也无法滋养人的生命。
今天的人们呼唤的是协助伙伴关系。而协作和操控最大的区别就是协作是让人们自愿,由衷地去做事。在没有评判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他们选择学习不是为了获得奖赏避免被评判或者惩罚。在价值观需要而非奖励思维来驱动的组织中,人与人之间才能真正激发出自主,还有相互依存的合作。而这一点,不仅让合作变得由衷,在危机十分能够让我们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可以持续的存活下来。
最重要的是,唯有在一个协作,伙伴关系由衷的文化中,我们才能激发作为人本有的善意,自由,力量以及无穷的智慧。
所以非暴力沟通指引我们所做出的改变,或者说伟大的变革,就是通过语言的改变,让我们的合作形式从支配关系走向协作伙伴关系。
马歇尔说暴力来自我们受到的教育,而非我们的天性。非暴力沟通一点也不难,困难的是如何摆脱已经习得的权威的形态,权威带给我们的心智模式的构建。
那么在之后的内容当中,我们就会正式进入非暴力沟通的学习,我们如何在我们内在的心的层面去做出迈向协作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