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傻子,因为他从不跟人交谈,也几乎不怎么出屋。可他除了不说话,其他表现都很正常,所以我更愿意叫他哑巴。
我曾经有幸进过他的屋子,里面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邋遢,这与他杂乱无章的头发不相匹配。屋子不大,但很精致,正屋是一个餐桌和两把木椅,东屋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木箱,西屋是杂货间,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农具,他家的农具比别人家的都要直,木头像钢铁铸成的一般,散发出刺骨的幽光。
不忍心打乱它们的顺序,所以我也是老老实实的将铁锹插在架上,将它们排列整齐了才离开。离开时他冲我点了点头,嘴角客套的弧度让我更坚定,他绝不是个傻子!
他到底是谁?我曾经问过我的奶奶,可奶奶对他的事知道的却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是十几年前搬来的,搬来之后就一直没跟人说过话。可十几年没跟人说过话,这可能吗?奶奶只解释说,可能他是个傻子,不会说话的。可若说他是个傻子,他怎么可能能像大家一样正常生活呢?而且还能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这绝不是一个傻子能做到的。
我对他的好奇正是从那个微笑开始,由于我们两家离得很近,我便开始留心起他的生活。
那天早上,迷迷糊糊的听到邻居在他家门口大喊大叫,说哑巴打了自己家的亲戚,还把他绑了起来。好奇的我赶忙跑过去,果然,地上躺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上被五花大绑,从乌黑的勒痕来看,被绑了不是一时半会了。
说起这个邻居,大家平时都叫他老摆,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手老是摆来摆去的,而且还特别喜欢跟人显摆。他这个亲戚嘛,好像是他小舅子,年纪不大,我到也见过几回,但更多的还是听别人说他那些斑驳劣迹。
那时候由于社会刚刚起步,治安什么的都很乱,警察局里不是靠关系进去的,就是原本的地痞流氓,他们对于自己的钱包很上心,但对于别人的安全,却不太关心。所以也就有了很多偷盗和打劫的现象,更为严重的时候,警察和这些盗贼会互相勾结,一个帮忙敛财,一个负责消灾,而这个小舅子,便就是这种人,仗着同村有人在警局当差,经常会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这里暂且叫他阿狗了,阿狗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可能老摆晚到一会儿,他就死在这儿了。看着自己家的客人被如此对待,老摆洪亮的嗓门聚集了所有村里好事的人,在他的情绪带动下,大家开始议论纷纷,虽大都说阿狗肯定有问题,可终归大家还都有恻隐之心,多多少少也有些指责哑巴的话语。反观哑巴呢?一如既往的沉默!甚至在老摆说出阿狗的身份之后,他再也没正眼看过老摆一眼。
僵持了一会儿后,见没什么好戏看了,大家就劝老摆,先把人松绑了吧,还有人劝他别跟一个傻子较真了,赶紧回家吃饭吧。老摆低头看了一眼阿狗,招呼了几个男的,帮他把阿狗抬回了家,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哑巴。不得不说,他们架人的姿势,真有点像架狗。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哑巴家门口绑着的三个男子告诉我,这事儿没完!这三个人我叫他们阿狗、阿猫和阿鼠,都是阿狗他们村的,平时也都是出了名的小混子。
阿狗会带人找回场子,到在预料之内,我本来想的是,哑巴就当吃个亏,挨顿打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没想到他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能把三个大小伙子给绑了,这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比起一打三的惊讶,人们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阿狗会三番两次的去他家,他一个老寡汉条子,家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在大家的逼问下,老摆说出了实情,他说他亲眼看见过哑巴拿着金条去换钱,那时候的农村那里有人见过金条,所以一听说这事,阿狗便动了坏心思,当天晚上便去他家踩点了,但不成想吵醒了他,被他打了一顿。
其实想想,要说哑巴有钱,他为什么还要来我们这鬼地方呢?可要是说他没钱,他那半亩地好像也养不活他,以前的时候吧,也没想这么多,但老摆这么一提,好像还真说的过去。将信将疑下,大家都把那金条当成是哑巴走了狗屎运捡到的,同时也劝老摆,让他劝劝他小舅子,别老是惦记别人家的东西。可一边劝着别人别惦记,一边自己心里却也都有着自己的算盘。自从老摆说完这件事之后,这哑巴家门口就时不时的晃悠几个人影。
再说回到家的阿狗,更加笃定了哑巴家有金条的想法,因为从打架时的架势来看,哑巴绝不是个普通人。他越不普通,就越能证明姐夫说的没错。但他最近在犹豫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动用警察阿三的关系,因为他知道,一但动用了这层关系,那阿三肯定是要拿大头的,但如果不动用这层的关系,自己跟阿猫阿鼠三个人又斗不过他,为此他可是纠结了好久。
最后他决定再试一次,这次不行再找阿三,因为谁也不想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尽管还没到手,他已然是把金条看做自己的东西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仔细筹划了一番,沉寂了好一段时间,也是想等哑巴的戒心消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