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三伐前燕

梁州刺史司马勋,为政残酷暴虐,州内的豪强大族,只要说话稍微不合他的心意,就将他们斩首示众,有时则亲自把他们射死。他一直有占据蜀地的心思,只是因为惧怕周抚,才没敢发兵,等到周抚死后,司马勋就立即起兵反叛。

司马勋自称成都王,带兵进入了剑阁,攻打涪城,西夷校尉弃城逃跑,接着,司马勋在成都包围了益州刺史周楚,桓温上表请求让朱序为征讨督护,前去救援周楚。紧接着,荆州刺史桓豁派遣桓罴攻打南郑,讨伐司马勋。

朱序和周楚的联军打败了司马勋,擒获了他以及他的同党,桓温把他们全都杀了,首级传送到建康。

徐州、兖州二州的刺史庾希,因为是皇后家族的缘故,兄弟们显贵一时,桓温对此非常忌恨。很快,庾希就因为不能救援鲁郡和高平郡的罪过被免去了官职,由郗鉴的长子,王羲之的妻弟郗愔接替了他的职务。

第二年三月,桓温请求与郗愔、桓冲、袁真等共同讨伐前燕。当时,郗愔在京口的北府,桓温常说:“京口的酒可以喝,兵可以用。”对郗愔掌管北府深为不满。

郗愔不识时务,还给桓温写信,想要共同辅佐王室,请求督领自己的部队渡过黄河北上。郗愔的儿子郗超是桓温的参军,了解桓温的想法,他收到信看过后,便把信撕碎,重新改写了一封,信中说自己不是将帅之才,不能胜任军旅重任,而且年老多病,请求找一个悠闲的地方休养,劝说桓温把自己的部队一起统领。

桓温见信后大喜过望,当即把郗愔调为冠军将军、会稽内史,然后自己兼任徐、兖二州刺史,在夏季的时候,统领步骑五万人从姑孰出发。

桓温准备从兖州出发去讨伐前燕,郗超建议说:“此去路途遥远,汴水又浅,恐怕运送粮食的水道难以通畅。”桓温没有听从。

六月的时候,桓温抵达了金乡,因为天旱,果然水路断绝,桓温便让毛宝的儿子毛虎生在钜野开凿三百里水路,引来汶水会合于清水。随后,桓温带领水军从清水进入黄河,船只绵延达数百里。

郗超又建议说:“从清水进入黄河,运输难以畅通,如果敌人不与我们交战,而我们的运输道路又断绝,只能靠着敌人的积蓄来做给养,那又会一无所得,这是非常危险的办法。不如让我们所有的部队全部径直开向邺城,他们害怕您的威赫名声,一定会望风溃逃,北归辽东。如果他们能出来迎战,那么事情就可以立见分晓,如果他们想盘踞邺城固守,那么值此盛夏之时,难以进行行动,百姓遍布各地,全都为官府所控制,易水以南的人一定会归附我们。”

“如果明公您认为此计虽说锋锐但欠稳妥,胜负难定,而想一定要持有万全之策,那就不如停兵于黄河、济水,控制水路运输,等到储备充足,到明年夏天再进军。虽然拖延了时间,却增加了成功的把握。舍此二策而让绵延百里的军队北上,进不能迅速取胜,退则必然导致差错与粮饷匮乏。如果敌人顺应这种形势和我们周旋时日,拖到了秋冬季节,那么水路更加难以畅通,而且北方寒冷较早,三军将士穿皮衣冬装的很少,恐怕到那时所忧虑的,就不仅仅是没有粮食了。”桓温还是没有听从。

桓温派建威将军檀玄攻打湖陆,攻了下来,并擒获了前燕将军慕容忠。前燕国主慕容暐任命慕容厉为征讨大都督,率领二万步骑在黄墟迎战,结果慕容厉大败,本人单身匹马地逃了回去,高平太守徐翻带领全郡向东晋投降。

桓温的前锋邓遐、朱序在林渚打败了前燕傅颜,慕容暐又派慕容臧抵抗,慕容臧也抵抗不住,就派散骑常侍李凤去向前秦求救。

七月的时候,桓温驻扎在武阳,前燕的兖州刺史孙元率领亲族同党起兵响应桓温,于是桓温抵达了离邺城不远的枋头。慕容暐及慕容评十分恐惧,谋划要逃回辽东老家,慕容垂请求出兵攻打桓温,如果败了再逃也不晚。慕容暐无奈之下任命慕容垂率领五万人马抵御桓温。

桓温功败垂成,军粮又耗尽,只得退兵而去,被慕容垂在襄邑伏击,桓温大败,死伤三万余人。

当初,桓温让袁真攻打谯郡、梁国,开辟石门以使水运之路畅通,袁真攻克了谯郡、梁国,但没能开通石门,水运之路堵塞。

桓温驻扎在山阳收拢溃散的士兵,他对遭受的失败深感耻辱,思前想后,就把罪过归咎于袁真,奏请黜免袁真为庶人,还奏请罢免邓遐的官职。

袁真认为桓温诬陷自己,不服,于是就上表陈述桓温的罪行,朝廷迟迟没有回音,袁真干脆就占据了寿春反叛,并投降了前燕。

桓温又征调徐州、兖州的百姓建筑广陵城,他迁往那里去镇守。当时征调劳役已经很频繁,加上瘟疫流行,死亡的人十有四五,百姓们都很怨恨。秘书监孙盛著《晋春秋》,真实地记述了当时的事情。

桓温见到后很愤怒,对孙盛的儿子说:“在枋头确实是失利了,但哪至于像你父亲所说的那样!如果这部史书最终流行开来,自然是你们家干的好事!”以杀身灭族来威胁他们,孙盛的儿子连忙叩头谢罪请求修改。

当时孙盛年老居家,性格方正严肃,做事严守规矩准则,子孙们虽然也已经头发半百,但孙盛对待他们却更为严厉。儿子们一起痛哭叩首,请求他为整个家族百口人的生命着想,孙盛勃然大怒,没有答应。儿子们于是就私下做了修改,但孙盛在此前已经另外抄写了一部并传到了其他国家,到东晋孝武帝求购珍本图书时,从辽东人手中得到了这部抄本,与当时所见的不同,于是两本书并存于世。

袁真病死后,其子袁瑾被前燕立为扬州刺史,桓温从广陵出发率兵二万讨伐袁瑾,任命刘波统领五千人镇守石头。

桓温在寿春打败了袁瑾,然后就将他团团包围,前燕将军孟高统领骑兵准备救援袁瑾,到达淮河以北,还未渡河,恰逢前秦王猛讨伐前燕,前燕便将孟高召回,袁瑾只得自己据城固守。

前燕灭亡后,袁瑾又向前秦求救,前秦国主苻坚派将军王鉴、张蚝率领二万步骑前去救援,桓温派桓伊、桓石虔等在石桥迎击王鉴、张蚝,把他们打得大败,前秦的军队后退驻扎在慎城。

然后,桓温攻下了寿春,擒获了袁瑾,连同他们的宗族亲属一起押往建康,杀掉了他们,妻女被赏赐给将士,所侍养的数百乞活军则被活埋,从此,豫州彻底落入桓温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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