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雨天看完拖了漫长月份的文字,仿佛漫延了好久的心情被无限拉长。14年的归来迄今已经五年,剧情都快忘记殆尽,唯独记着要哭鼻子的心情和当年坐我隔壁的小楠。时过境迁,我还在桎梏的情节里忍住不要掉眼泪。
焉识和婉喻,真的爱这对名字,温润如玉和温婉照人,有些气息是可以透过名字被感受,而有些音节就会自带令人沉迷的调调啊,譬如锦瑟。在流放的岁月里,焉识妄图回到原点解释一场原本不应该有的误会,一场原本是爱却未曾意识到的仪式感。倘若对自我的认知没有偏颇,那大抵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错过,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爱与被爱的错位。倘若真是如此,那又何来一代代人生剧本的上演,无怨无悔的追求自以为是的倾国倾城和撕心裂肺。有的人是无味的开端,却并非不是完好的归宿。
我是有多么不擅长写小说,就有多么不擅长描述故事的细致末节,脑海里都是众星拱月中的焉识,他的骄傲与自负,他的才华与气度,在大家长管理下被磨掉的光辉,在恩娘和婉喻中角色的抽离,莫不过与留学求学时的状态比对。懒洋洋的游走,私密的殷勤,绝密的信号,约定的暗码,这些当年回馈之礼节性的仪式,却化为焉识孤身岁月里的残留影象记忆和精神寄托。
焉识是在火车开走被追随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他是爱婉喻的,一如文中所说“他爱了她这个整体,就什么都是好的了。正因为她的寻常和安静,以及那点寡趣和乏味,她偶然的那些小水妖般的风情流盼才珍奇,才宛若神鬼附体。”至于这一意识的当下是来自感动,还是长久意念的沉淀便不得而知,空无一人的想念本就没有理性的土壤。
所以拼了全力要去见婉喻一面,留着无数封书信的往来,悄无声息准备着孤注一掷的逃亡,遇到过很多人,伪装过很多张面孔,交涉过很多段似是而非的友情,面临或多或少危险徘徊的边缘,从失败而告终的逃离,到被迫画上句号的婚姻,再到被几乎众叛亲离的境遇,装过接近二十年的结巴,从此之后几乎再无信赖,每一份的交换都是利益和砝码的交换,直至重叠的刑期变化,到光明,到解脱,但是永远不存在被除了婉喻以外家人的谅解。伤痕累累的不过是超越时代的困境,以及被知识束缚的一代人的抉择。所以这当是谁的悲哀。
有时候想想时间真的残忍,在苦难里最需要的依赖却在风平浪静之后才会出现,陪伴的唯有理想主义情怀,才能在寒暖中领略生命的残酷亦或是坚持生命的样子。严歌苓对女性的刻画真真是跃然纸上的,单薄隐忍坚定和爱,这是我看到的时代痕迹里的婉喻,波澜曲折到底会留下何如的印记,却又不至于使人丢失期待与期望。又想起来赵玉墨、少女小鱼、徐群山,孙丽坤,如果当年画画的技艺还在,能留下想象中的淡彩画多好。
焉识到最后也不会知道婉喻为他的减刑付出过什么,一如婉喻也不会知道焉识在流放的岁月里为逃离做出过什么。在他们重新相逢的节点上,失忆就足够击垮所有的防备。小说是无情的不近人情,然而人过去未曾珍惜过的东西,哪有那么轻易的得到。虽然在荒漠的二十年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消受了她不是满分的可爱,但是终归没有一秒钟给予他被回应的机会,被弥补情分的可能。
小说叙述视角的交叉让读者得以几近完整的被呈现主角们的心路历程,细节的叙事与大事件的融合则给了读者以流畅的阅读感受和细微的触角,自我嘲讽的叙述和不可避免的悲剧底色形成了莫大的反差艺术效果,每一个小人物不经意的刻画得以充实小说的全部情节。
在婉喻日子的最后,都不曾忘记为她亲爱的焉识留下袒护的理由,是路途遥遥而非本心之过错。而“没用场”的焉识被榨干过价值,不想陷入畏缩,如何独立过完一生之清高,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远离故土记忆的江河湖海吧。
从遥远的家族、社会的印记,写到变迁的苦痛、人心的背离,再到人生之自由与挣扎,最后大抵是错位的爱和迟到的情。依然不知道焉识判定爱的方式是不是在被岁月碾碎后才会应验,如果是,那就给自己点时间吧。
2019/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