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办事,在村子里走走,又看见了那些老房。
无人住的已经坍塌多年,蒿草齐肩高,村中小路通向这些大门的路,已经看不见地皮,一副荒败景象。有的屋顶陷了半边,檩条小椽被日晒雨淋变成黑色,笆条撕裂了,瓦和泥坯落在四墙之内。
还有的大门落了锁。这是有人住的,可能才搬出去了,或许随儿女进了城,或许在镇上租了房送孩子上学,总之是没有人。门口许久没有脚印,静悄悄的。
门口喂猪的地方,原先如同房屋,排列整齐。猪圈里每天闹哄哄,大猪拱小猪叫,连带着各家门户里嘈杂不息,种地,做工,喂猪,干这干那,忙进忙出。
而今,眼前一片清寂。人屋尚塌,何况猪圈。
废墟上吹来了许多喇叭花种子,它们不挑不拣,落地生根,藤蔓长得恣意粗壮,叶子绿得能拧下水,花儿开得更是随心所欲。一朵谢了,另一朵赶紧补上;一片败了,另一片立即续上。
走过树地,边上已经扎了篱笆。那是一地杨树砍伐之后留下的枝杈,父亲亲自选了粗细,量了长短,编好的木墙,半人多高。
树地已经不再种树,春天的玉米刚收了一季,地里躺着玉米秆。
篱笆下,几棵喇叭花萌生起来,绿蔓缠着篱笆的枯枝盘旋而上,几朵红花开得正艳。圆溜溜的碗口,红粉白绿四色组合,是绝美而又普通的艺术品。
这些花儿,开在残墙之上,开在篱笆脚下,或稠密,或稀疏,或浓烈,或清淡,它们都占尽了天光,在自己的角落里细数着日子,拼凑着四季,欢天喜地自说自话,自得其乐。
繁华终究流水去,唯有野花年年发。
它们不是谁的,是它们自己的,是天地的,不值钱,或者因为没有价钱而变得无价。
四时风光本无主,有心之人自芳华。
这老村老房不免人世变迁,河东河西或许用不了三十年,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走走看看,开开落落,我们终究,都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