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走走,没事。”卫民说。不过,听得出,他的声音好像也小了点。我说:“咱们就走到前面那个,拐弯的坡坡那,看看到底拐了弯以后,有啥,就行。”瞧我这说话的磕巴劲儿,原来可是从没这样过。
“行,就走到那坡坡那,如果还是球这些破沟沟,就算球了。”三虎说。
“就是,如果还是这些破沟沟、烂草,咱就算球了。”四疙豆也说。
四狗开始吱吱扭扭地哼唧:“哥,咱们回哇。”
我们都明白,三虎和四疙豆所说的“就算球了”,意思就是回家。可这时候谁也不说回家。谁要是直接说回家,就明显太那个啥了。刚爬到南山上,谁好意思说回家?所以就说“算球了。”
当然,再往前走,到底还有多远,我们不知道。
二臭蛋这时候说,他和卫民在前面开路,中间保护四狗,我和四疙豆压后阵。我们走起来步子都很轻,生怕弄出点响声来。
从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到前面的拐弯处,其实并不远。可就因为有了刚才草丛里飞起的东西,我们走的很紧张。不住地走走看看,恨不得脑袋前后左右都长着眼睛。好不容易提心吊胆走到前面拐弯处,一个被草丛遮挡的小坡渐渐显露了出来。我操,原来紧接着的是一个下坡,再顺着坡往前看,坡下出现了许多树。而最让我们惊讶的,是坡底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房子。
坡底的树,基本上都是槐树,也不是太粗,在那个孤零零的房子周围散落着。这时候,我们注意到,那个房子是被三面山坡围着的。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出口,就是我们现在站着的这条小坡。
房子,看上去有点眼熟,但不是住人的那种房子,也不是古庙。记得在一些小人书上常画着一个孤零零的庙或者没有门窗的古屋,古屋周围都是苍劲高大,怪石嶙峋的山和树,充满神秘感。眼前的小房子,似曾相识,让人一下能想起小人书上那些孤零零的,好像突然会走出一个长袍长胡子古人似的。
我们看了看那个小房子,马上异口同声地说:“我操,恁圪揽的房子。”我们都知道,捞虾米的大井旁边也有个这样的房子。平房,砖墙,太平常不过。眼前的房子旁边是否也有一口井?
我们一齐朝坡底的房子走去,反倒一下没有了刚才的孤独感。
房子果然没人住,有一扇木门,看不出锁没锁。门口有几块石头,上面全是暗绿色的苔藓。房子正好处在坡的最底部,加上周围的几颗树和山坡,显得有点阴。
我们没有走近房子的木门向里张望,其实是不敢去张望。这时候,我看清周围除了几棵槐树外,靠近一面坡的地方有一颗枣树。枣树树叶纹丝不动,上面结满了枣。三虎仰着头对着枣树惊讶说:“我操,这枣儿真他妈的多呢!”我们着实没见过这么满枝满树的枣,而且全都是半红不红。啊呀呀,医院大坡上枣树倒是不少,可哪儿见过一颗树上结这么多枣的。头一回,真真的头一回。二臭蛋突然弯腰接一块石头子想往枣树上扔。我赶紧说:“哎哎,别打别打,小心农圪揽看见了!”
“就是啊,小心让农圪揽看见了,先侦察侦察。”四疙豆说着四下里看看,又快步跑着想登上一边的土坡,显然他跑不上去,他也就是做做样子。四疙豆对农圪揽的警惕性真他妈的高。
“真安静呢我操。”我不禁说。
“就是啊,这儿没人?这他妈的枣树真他妈的密呢。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枣。”三虎说着,又把手里的铁链子晃荡一下。
“有没有人呢——?”突然,二臭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吓得三虎马上说:“别喊别喊!我操,喊得来了人,还以为咱们是偷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