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书架
1、像许多人一样,凌雪渴望自由却又想控制别人,渴望被关怀但不想为别人付出,爱惜自己的每根羽毛却不把别人的利益当回事,认为自己爱自己是天经地义,却认为别人爱自己是自私自利。
2、 凌雪也曾想过,如果老杨对我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我一定不会拒绝,因为自己的心里是不抗拒甚至有些渴望。老杨始终是单身,凌雪猜想过凭老杨的修养和眼光一定是他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人。她曾想象老杨单身可能是看透了婚姻的本质,不想为自己套上枷锁。她也猜想,也许老杨的私生活十分风流,身边总是不停变换不同类型的女人。每当想到这个时候,凌雪心里总会有些气愤的情绪涌上心头,然后又笑话自己。
3、 砰的一声,老杨关上房门,凌雪的心被这关门声惊得狂跳,但同时,又有很强烈的安全感弥散全身。凌雪脱掉外套和高跟鞋,赤脚换上拖鞋,脚掌平踏的一刻,身体瞬间变得无比轻松。
4、 凌雪此时心慌意乱,她独自一人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暖黄色的射灯灯光从天花板撒下来,把她的头顶照得闪亮,越往下越暗,由橙黄变成灰色。凌雪预感到要发生什么,而自己似乎也在期待什么。她的心脏突突跳动,脸颊热得发烫,雪白的脚趾不自觉地用力紧扣。凌雪感觉到自己有种压抑的情感需要释放,但意识上又在明显地抗拒和否定自己。
“谢谢你,雪儿,我确实是这样的。”老杨十分悲伤地说出了这句话。
凌雪面无表情,眼睛看着窗外,神情倔强。
三小时前。
凌雪心情舒畅地坐在高铁上给老杨发着信息,她觉得离开森西出差有种解脱的感觉。
像许多人一样,凌雪渴望自由却又想控制别人,渴望被关怀但不想为别人付出,爱惜自己的每根羽毛却不把别人的利益当回事,认为爱自己是天经地义,却认为别人爱自己是自私自利。
也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这些自私因子,只不过大部分人都在努力隐藏那些不能示人的伤疤,尽力放大甚至表演出可能给别人留下良好印象的品质。
在家里,凌雪可以关上房门放飞自我,毫不顾忌丈夫刘忘归的感受,但两人终究还是在一个屋檐下,不能彻底摆脱。凌雪十分讨厌刘忘归颓废的状态,她理想中的另一半应该像一台机器人,它只输入了奋斗、乐观、幽默、坚强、智慧和只爱我一人这些程序,其他人类负面的基因统统不要。
每当她看到刘忘归情绪低落的时候,最初她也会询问,她希望的结果是刘忘归能够立刻积极地回应她,并能够马上恢复正常,否则她会很快失去耐心。
凌雪只能容许刘忘归是因为与她无关的事情而导致情绪低落,如果刘忘归流露出是因为她的问题而导致自己的问题,凌雪会立刻抛开所有的关心,全部的努力改变为纠正刘忘归的想法。她的所有努力不再是希望丈夫恢复正常,而是首先纠正丈夫,换句话说,就是要先澄清你的问题与我无关,我没有错,在这个基础上我才可能去关照你的感受。
这次来到北京,凌雪又要与老杨见面。虽然她和刘忘归已经因为老杨的事情经历了很多的误会,甚至就在几个月前买车的时候又因此而争吵,但凌雪从没有减少和老杨的联系。凌雪觉得,因为老杨吵架,是刘忘归的原因,跟老杨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应该影响她和老杨之间的关系。难道因为老公吃醋,我就要断绝和一个挚友的联系吗?不可能。
老杨留给凌雪的印象几乎是无暇的,他理想中的男士应该具备的特质老杨几乎全部囊括,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从没有发现老杨有任何让她无法容忍的那些缺点。比如不讲卫生、说话吞吞吐吐、自我为中心。相反,老杨棱角分明的外貌、一尘不染的脸颊、时尚俊秀的打扮以及使用男士香水这些外部特征都深深吸引凌雪,博学、绅士、优雅、智慧这些内在品质更让凌雪崇拜的五体投地。
如果说凌雪一点都没有对老杨动过男女感情的心思,那是不对的。老杨对凌雪有过很多失落时的鼓励、困难时的帮助、迷茫时的指导,而且这些帮助对凌雪都是雪中送炭,每次老杨讲述的思路观点都能结合到凌雪的实际和社会的趋势,这让凌雪十分愿意听从老杨的意见。帮助多了,凌雪对老杨的情感从崇拜到感激到倾慕,一种渴望近距离接触的念头也会一刹那的闪现,但凌雪都会压制下去,她认为这是不对的。
凌雪也曾想过,如果老杨对我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我一定不会拒绝,因为自己的心里是不抗拒甚至有些渴望。老杨始终是单身,凌雪猜想过凭老杨的修养和眼光一定是他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人。她曾想象老杨单身可能是看透了婚姻的本质,不想为自己套上枷锁。她也猜想,也许老杨的私生活十分风流,身边总是不停变换不同类型的女人。每当想到这个时候,凌雪心里总会有些气愤的情绪涌上心头,然后又笑话自己。
这一次,凌雪来到北京,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她也十分想和老杨见个面,每次与老杨的交流都能给凌雪带来很多有益的启示。
刚走出出站口,尽管夜色已深,但凌雪仍一眼就在接站人群中看到了老杨。不光因为老杨的身高,更因为他艳丽缤纷的衣服。反倒是老杨并没有很快发现凌雪,直到凌雪走到自己身边,像个小姑娘一样轻轻一跳,并“嘿”了一声,他才看到凌雪。凌雪见到一如既往干净和阳光灿烂的老杨,格外兴奋,眼睛发光,不由自主扑上去拥抱,老杨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让凌雪更加开心。老杨礼节性地轻轻拥抱凌雪,拍拍她的后背,开心笑了。老杨打了一辆出租车,带凌雪来到提前预定好的地方吃饭,这是一家十分精致的西餐厅。
二人相谈甚欢,凌雪把自己在路途中早已想好的开心事、烦心事一股脑倾泻出来,老杨专心聆听、思考,不时插话,认真地给出自己的意见。夜色越来越深,一瓶红酒很快被二人喝光,凌雪已经感到脸部的温热和大脑的膨胀感。餐厅里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直到只剩凌雪和老杨,已快到了打烊的时间。
结账走到餐厅门口,老杨左手引导,右手轻推凌雪的腰部,做出一个“女士优先”的绅士动作。当自己的腰被老杨轻触的一刻,凌雪心里一动,她略微停顿,不易察觉地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走出门。
老杨建议散散步,凌雪开心地同意。微醺的二人走在路上继续畅谈,无话不说。说到自己的生活比较辛苦,凌雪轻轻叹了口气。老杨也拿出自己曲折的经历告诉凌雪,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没有哪个人的生活是永远平坦的。
走了很久,老杨觉得凌雪应该回去了。
“小雪,你该回去了,我就不送你了,我给你叫个车。”
“那你呢?走回去?”
“这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了,我走回去,就是那儿。”
凌雪顺着老杨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排排高耸的公寓,仍亮着灯的窗户一格一格,有的很亮,有的昏暗,有白光、黄光也有红光,这些格子不规律地分布在大黑框之中。
凌雪自顾自地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下,头轻轻一歪,机灵地看着老杨,娇嗔地说道:“早就听说你的书特别多,我想去参观一下。”
“我那有什么好看的?很乱。”
“是不方便吧?”凌雪狡黠的一笑,“那我还是不去了。”
“哦,没有没有,那就坐坐吧,喝口茶醒醒酒。”老杨语气变得略微严肃,以纠正凌雪对他的怀疑。
打开房门,老杨邀请凌雪进屋。一进门,扑鼻的香水味迎面而来,这味道凌雪再熟悉不过。
老杨打开廊灯,一边猫腰给凌雪拿拖鞋,一边说,“刚搬进来不久,搬这个家可花了我很多精力,东西太多了。”
砰的一声,老杨关上房门,凌雪的心被这关门声惊得狂跳,但同时,又有很强烈的安全感弥散全身。
凌雪脱掉外套和高跟鞋,赤脚换上拖鞋,脚掌平踏的一刻,身体瞬间变得无比轻松。
“我租这个房子,就是看中了房东的书柜比较多,房东也是个有很多书的人。我自己又填了一些,才勉强放下我这些东西。来,进来。”老杨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着。
凌雪迈上一级矮矮的台阶,眼前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她看到这间客厅没有电视背景墙,两侧的墙面全被巨大的书架铺满,从地面一直到房顶。客厅中央、两排书架中间是一排简约风格的沙发,沙发上、茶几上也放了很多书。
“你这书也太多了。”凌雪一边笑着惊叹,一边环视书架,书架边还放着一架台阶式的梯子,那应该是方便取用顶层隔板的书籍特意准备的。
“是太多了,有些累赘了,当废品卖掉我又舍不得,没办法。最近我在网上开了个网店,专门用来卖我这些书。已经卖掉了一点。我现在尽量不买纸质书了,都是看电子书。除非是自己想珍藏的或者没有出电子版的,才会买纸质版来看。”
“到楼上坐坐吧,小雪,来这边走。”
老杨引导凌雪来到一个楼梯旁,原来这是一套复式住宅。
老杨在前面带路,凌雪跟在后面走上楼梯,越往上走,越强化了凌雪的一种感受——这分明就是一家书店。楼梯两侧的墙上被掏空做成一个个壁龛,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图书。走到这里,能闻到比一楼更浓的书香味道,这种气味似乎起到安神的作用,更显得这套住宅安静异常,凌雪轻迈着脚步,但心里却不平静。
到了二楼,凌雪差点笑出声来。放眼望去,这里像图书馆一样摆满了书架,无数的书籍整齐排列其中,暖黄色的灯光照着拥挤的灰黑色木质书架,让空间并不那么明亮。往里走,更是让凌雪惊奇,这里并不像图书馆的书架那样整齐的排列,而是宽窄不一,纵横交错,被老杨摆成了迷宫一样的阵势。
“进来看看吧?”老杨带凌雪在书架中缓步前进,介绍着自己的藏书。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空间越是狭小。走到一个地方,老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等一下哈,我找个东西,看你还认不认识。”老杨在狭小的过道中从凌雪身后挤过去,凌雪感觉到老杨的身体与自己轻轻擦过,这种接触让凌雪的心跳骤然上升,呼吸急促。老杨一拐弯,消失在迷宫里,留下凌雪独自站在书丛之中。
凌雪此时心慌意乱,她独自一人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暖黄色的射灯灯光从天花板撒下来,把她的头顶照得闪亮,越往下越暗,由橙黄变成灰色。凌雪预感到要发生什么,而自己似乎也在期待什么。她的心脏突突跳动,脸颊热得发烫,雪白的脚趾不自觉地用力紧扣。凌雪感觉到自己有种压抑的情感需要释放,但意识上又在明显地抗拒和否定自己。凌雪似乎听到了自己内心的争吵声:一种声音在说,你就是你自己,一种声音说,你不是你自己。她不由自主地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胡乱翻开,以掩饰自己的慌乱和不知所措。这时,头脑一片恍惚的凌雪,听见几层书架后传来老杨嗡嗡的说话声。
“别急啊,我记得应该在这儿,我找找啊……”老杨一边拖着长音搜寻,一边说话,声音穿透多层书架变得厚重而模糊。
后来声音渐渐清晰,那是老杨绕过屏障向自己走来,凌雪听见老杨说,“找到了!”
接着,老杨从过道现身,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走一边念叨:“你看看,还认识不?”老杨嘴上说着话,眼睛盯着书本,同时把书递给了六神无主的凌雪。
看到凌雪手里拿着一本专业书籍,老杨笑着说:“你还看这个啊?”
凌雪急忙把手里的书放回去,接过老杨递过来的书,嘴里痴痴的喃喃的回答:“随便看看。”
凌雪此时更加慌乱,心情从最初的开心变得有些惶惑。她毫无目的地看着老杨递过来的书,一页一页地翻,眼睛看着书本,但脑子一片空白。
“还没认出来?”老杨笑着问。
“嗯嗯”凌雪都不知道老杨在说什么,糊里糊涂地答应着。
“唉,瞧你这记性!忘了?这本书是你送我的呀,我离职的时候?你看这儿啊。”
老杨把书翻到扉页,上面正是凌雪的字。
“嗯嗯”凌雪还是稀里糊涂地回答,脑子一片混乱。
“看来你确实是忘性有点大,没啥反应。”老杨说着话,伸手想去拿回书。
凌雪突然有种豁出去的念头,又似乎是无意识的冲动,她轻轻抓住了老杨已经捏住书脊的手,但眼睛依然低头盯着书。
还没等老杨反应过来,凌雪用右手把书合起来从自己胸前拿开,向老杨靠近了一步,胸口几乎贴上了老杨。左手缓缓伸出去轻轻扶住老杨的腰,她似乎在等待老杨来拥抱自己。凌雪的呼吸更加急促,大脑充血让她几乎晕倒。老杨没有动,凌雪又微微向前俯身,柔软的胸部紧贴上老杨坚硬的胸膛。凌雪始终低着头,脸上的肌肉全部松弛下来,没有任何表情。她不敢抬起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她能听到从太阳穴传向颅内“突突”的巨响。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杨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明白了所有。他心情和缓,毫无波澜,轻轻地、缓慢地拍了拍凌雪的后背,这个动作没有让凌雪热血沸腾,反而变得平静。
老杨用极其平和的语气跟凌雪说:“雪儿,没关系,没事的。”老杨转身轻轻拉起凌雪的手腕,像个老父亲一样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说道:“来,跟我走,我们喝口茶。”
凌雪此时感觉到自己一下从梦中惊醒,周围的书架像是一台暖烘烘的烤箱,老杨正把自己从烘烤的暖炉中拉出来。
老杨带着凌雪在书架中穿梭,来到二楼的另一个房间,一张长条木桌上摆着一套考究的茶具,二人相对落座,老杨微笑着不紧不慢地泡起茶来。
老杨烧水、清洗茶具,期间不时抬眼,笑意满满地看看依然低头不语的凌雪。
凌雪感觉四周的空气不再热烘烘、雾蒙蒙的了,她恢复了平静。此时,她的内心尴尬至极,因为觉得自己被拒绝,很受打击。她很想说声对不起,然后站起身果断离开。她不想再提一句跟刚才的事情相关的话,因为她不能接受自己的自尊被压制,无论是谁。
凌雪心里有点想翻脸的感觉,但又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十分矛盾。这次出差,她在出发前几天就开心地告诉老杨自己要到北京来。凌雪脑子中并没有预料过会发生今天如此亲密的场景,但行动上她却十分在意这次出行。她精心挑选衣服,用更长的时间化妆,穿上并不适合出差的高跟鞋。可现在,自己的主动被无情地击退,她心里不能接受,即便是老杨她也不行。
老杨洗茶,冲泡,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端起送向凌雪,与此同时,老杨微微侧头,斜着眼睛看着凌雪,像逗小孩儿一样地说:“嘿,不高兴了?”
话音一落,杯子也轻轻放下,瓷杯与木桌磕碰的声音,刺激得凌雪的神经猛地一抖。
茶叶的香韵飘进凌雪的鼻腔,凌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定了定心,抬起头,眼神变得不再惊慌,取而代之的是做好了所有准备,可以迎接任何挑战的坚定神情。
老杨读出了这些,笑了:“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你说呢?”凌雪换成了谈判的口气。
“我说?我觉得过了今晚,可能朋友就做不得了吧。”老杨表情难以捉摸,有些调侃的意味。
“老杨,我心里还是要感谢你这么多年帮了我很多,我一直很感恩。”凌雪举起杯子,像敬酒一样示意,又喝掉了杯中的茶。温热的茶汤流进食管,温暖了凌雪有些许寒意的胃部。喝完茶,凌雪准备起身离开结束现在的尴尬,因为她觉得已经挽回了尊严,此时结束刚刚好,再说下去自己就要败下阵来。
老杨不慌不忙地又把凌雪的茶杯填满,“来,喝茶。”凌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老杨的声音和从公道杯中流出的清茶压制住了,动弹不得。
二人又喝了一杯茶,无话。老杨喝茶的时候伴随着小口吸入茶水的声音,他表情严肃,若有所思,不时皱一皱眉头。
老杨放下茶杯,语气变了,不再调侃戏谑,而是十分真诚,并带着无限的关怀。“雪儿,你听我说。”他又一次冲泡,分杯。
“雪儿,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最重要的朋友。虽然我们离开共事的公司后各奔前程,但始终保持密切的联系。我们无话不谈,互相也非常了解各自的生活进展。光这点我觉得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属于志同道合的人。”
老杨顿了顿。
“其实,我很喜欢你。”
凌雪听到此,正在品茶的动作停顿了,眼皮微微要抬起看老杨,但又停下了。
“不不,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那种。”老杨一边说一边伸手做出压制的手势。
“我说的喜欢,是喜欢你的那股劲头。我特别喜欢你执着的目标感,以及你在追求和维护自己目标时候那种当仁不让的狠劲。”话锋一转,老杨又说,“但是雪儿,你发现没有,平心而论,你与同龄人相比,知识宽度、思考深度、悟性灵性并不是最好的……不要生气,只有最好的朋友才会跟你这么说。”老杨喝了口茶,继续说,“其实,你和那些跟你同样背景的人来说,哦,我说的同样背景的意思就是除去那些生下来就比大部分人领先一步的人,除了这些人,你跟同一起跑线的人相比,已经是发展得很好的了。你可能感受不到,觉得某某某已经买了几套房、开着什么车。但是你不知道他们背后有多少人在支持他们。”老杨语重心长,继续说,“比如,如果你们的父母可以给你和忘归在森西全款买一套房子,那么你们就可以有更多的钱去投资、开店、旅游、学习。钱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不是吗?如果那样,以你的拼劲,你的店可能比现在不知扩大多少倍了。”
“但是,你先别太开心哈。”老杨喝了口茶,边吞咽,边说出这句话。
凌雪又一次被老杨的言论吸引,每次和老杨交流都是这种感觉,不知不觉就被带入了老杨的轨道之中。
“但是,小雪,你的这种性格对于朋友、同事来说很好,大家也会愿意跟你在一起,愿意跟你合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能解决问题。你发现没有,你在完成自己目标的同时,其实也帮助了很多人。很多时候,你的目标其实就是别人的目标。你虽然并没有那么大度想帮助别人,甚至有时候是自私的只考虑自己,但无意中你别人确实在你的努力中受益很多很多。打个比方,你在工作的时候特别拼,你所有的工作成绩其实都是你领导的业绩,更高层的领导根本不认识你,他们只觉得这是你领导的功劳。你现在创业这么辛苦,生意越来越好,其实这也是你店员的目标,她们从中其实获得了很大的利益。至于你平时表现出的那些所谓的自私,特别维护自身利益的性格,大部分和你共事的人会觉得无所谓,因为利益可以平衡他们的心理。”
老杨说到这停顿了好几秒钟,又继续说:“可这些性格如果带到家人身上,带到爱你的人身上,就可能会造成……”老杨慢慢说出两个字,“伤害!”
“所以你是觉得我在伤害你吗?”凌雪反问。她还沉浸在自己被老杨拒绝,思考如何挽回自尊。
“雪儿,刚才你的举动,我非常理解,也并不意外。其实你想来参观我房子的时候就说明了很多事,换做99%的男士,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过界了。但我和……但我不一样。”
老杨本来想说“我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顿了顿,又把话咽回去了。
“我很后悔刚才的举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凌雪想为自己找回颜面,以冲动为理由。
“没什么后悔的。做了就是做了。你只不过是按着自己的本意让事情发展。但是我……我也很抱歉,让你的自尊受到打击了,你最在意这个。”老杨有些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刚好也明白了你,我确实是很冲动。”凌雪说。
“……”老杨没讲话,他心里想说,“其实你并不明白。”
老杨像是另起一个话题的语气说:“回到刚才的话吧,你的性格可能给最亲近你的人造成了很多伤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真正爱你的人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与你之间不是基于利益这两个字,而是爱。他们与你没有交换、交易的目的,没有所谓的是否有价值,如果一定要说有交换,那交换的是关怀、温暖、包容、欣赏、共情,而不是物质。真正爱你的人愿意无限制的给你这些,同时也希望你能回报给他们这些。这才叫相……爱……,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和等待。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老杨继续说:“而你的问题就在于,你始终把利益、价值深深地刻在心里,放在首位,而且总认为这是对的,固执地不肯改变。所以爱你的人给了你那么多你毫不在乎,而你也不会回报给他们最想要的。你的感情生活,我可以断定,一定是不如意的,而且会越来越恶化下去。”
“其实,我说的爱你的人,就是忘归。我认为,他爱你爱的太深,但是你们俩从没有在同一个频道上爱着对方。如果抛开现实,仅单纯地从情感角度上看,恕我直言,我认为,在错误轨道上的人是你。其实,从认识你们开始,我就不看好这段感情,我认为你们不会长久,我不知道忘归究竟用了多大的执着和忍耐让你们走到现在。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对你不公平,为什么不说你执着?因为我了解你,你在这方面不会去坚持,你只会坚持那些你认为重要的目标。”
老杨的话让凌雪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好像句句戳心,又无法迅速领悟,二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老杨首先打破沉默,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忘归一定因为你和我过于亲密的联系发生过很多不愉快吧。”老杨说。
凌雪心想,你怎么知道?我从没有跟你说过啊。
凌雪一直认为丈夫吃那些闲醋,都是因为他心胸狭隘。自己和老杨清清白白,虽然关系很好但就是铁哥们,你在那小心眼纯属无事生非。凌雪从没有想过为了丈夫而和老杨保持距离或适当回避,她觉得这都是刘忘归自己的问题,应该是刘忘归自己去想办法解决。所以她既不愿意因为刘忘归的不满而影响自己和老杨的交往,更反感刘忘归因为老杨产生的对她的不满。
可是今天,凌雪看到自己的冲动之举,也有了一丝丝的不安,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自己骗过了另一个自己,其实自己早就对老杨产生了爱慕,但是从小养成的那种很快为自己撇清责任的本领,让自己一直处于“我没有错”“刘忘归太小气”的心态中。
不过,这种不安只是一秒钟的闪现,她马上又跟自己说,今天的冲动只是现在,过去我并没有任何过错,而刘忘归的不可理喻都是在今天之前发生的。所以,我还是没有错。凌雪心里又恢复了坦然。
“你肯定在想我怎么会知道?其实,从我对忘归的了解、你跟我沟通时谈到忘归的语气、你和我的交往方式、你的性格、以及我对人的了解,有太多的信息可以让我做出这个判断了。但是小雪,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了这些判断就和你拉开距离,因为我也像你一直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很铁的朋友,一个人如果能有一个可以坦诚交流的知己是多么可贵,多么值得珍惜。最重要的,是我心里是无比坦荡,我知道我们之间一定不会发生那些让忘归不可接受的事情,因为……那不可能发生。”
“今天不就发生了吗?”凌雪低头喝着已经空了的茶杯,不敢抬头看老杨,还想试探。她希望听到老杨是因为自己的自制力,并不是对自己没有爱慕,那样她才觉得自己的自尊得到了保存。
老杨沉思,给凌雪续茶。
“今天只是因为你喝了点酒,加上我家里的环境和我们独处的空间,让你一时上头了,我说的没错吧。”老杨笑,凌雪也嘴角上扬。
“不过也要谢谢你,你的自制力让我没有犯错。”凌雪说。
“你可以谢我,但也不必谢我。”老杨说。
“是的,你的定力很强,这更让我佩服。来,谢谢老杨,我们还是好兄弟!”凌雪准备碰杯。
老杨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举起茶杯,苦笑着示意一下。
凌雪发觉老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是一种以前从没有见过的神情,颓然且落寞,往日的桀骜不驯和深不可测一扫而光。
“不过老杨,我们虽然关系很铁,但是我觉得你也挺神秘的,尤其是感情方面。你说你这么优秀,怎么就……你又不是……”
凌雪脱口而出的话,让她感觉脑子里像打了个闪雷,她好像意识到一些事情。
其实,刘忘归早就跟凌雪闲聊时提到,老杨这么多年单身不会是对女生不感兴趣的那类人吧。而凌雪这个时候认为丈夫的心胸实在太狭窄了,竟然用这种猜测来亵渎她心中的偶像。凌雪会用特别嘲讽的语气回击,此时,刘忘归会认为凌雪是在维护老杨,自己只是跟妻子八卦一下而已,她何必反应这么激烈,这更加深了彼此的误会。
此时此刻,凌雪再去看老杨,他的表情似乎一下变成了透明一般。这种表情就像你正面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他准备给你讲一则谜语,这则谜语对大人来说十分简单,但孩子已经练习了很久,他觉得这已经是世间最难的谜语了,孩子想通过这则谜语证明自己已经掌握了最高深的秘密,证明自己已经可以难住大人。可是你根本没考虑到孩子的心情,脱口而出,毫无表情地说出谜底。听到谜底的孩子,十分失望,原来准备这么久的谜语被这么容易地猜出,他很挫败,又有被揭露的尴尬,可他又必须强颜欢笑地说“对了”,孩子没有成人掩饰内心活动的本领,他十分受挫又不得不在小脸儿上挤出难过的笑容,此时,也许再有一丁点的刺激孩子立刻就会嚎啕大哭。
老杨毕竟不是孩子。
他定定心情,认真地看着凌雪说:“谢谢你,雪儿,我确实是这样的。”
此刻的森西,刘忘归在噩梦中惊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