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楼梯间,我遇见一个背着一大堆东西的老大爷。
阶梯不宽,他背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事,本想侧身过去,思量着怕是挤得慌,也不愿误了别人的正事。于是反身噔噔噔往回走几个阶梯,空出路来,又听见后面有人喊,小伙子,你过去吧,我先等等。转头看去,那个老大爷已经把背上的物什横在楼梯护栏上,腾出一条路给我。事已至此我更不愿拖泥带水,就干脆三步并作两步,爬上那几级台阶。
经过老大爷旁边的时候,我看见大爷满是皱纹的脸,无悲无喜,像是已经看淡了这红尘的隐士,脸上古井无波。
2018年1月9日22:04分,开始听着舒缓的音乐入睡。然后在某个节点,一阵嘈杂的声音袭进我的脑海,我明白我即将从梦幻的国度回到充满寒气的现世。我努力闭紧双眼,做着微弱的抵抗,可是最终隐藏的意识还是清醒过来。
2018年1月10日2点27分,我又失眠了。
起身去一下厕所,经过舆洗室的时候,习惯性的瞥了一眼镜子,发现,还是没有想象中的那张鬼脸,只有一个头发凌乱,眼神涣散的闲散游客。
这个实验我做过很多次,无论时辰多晚,经过舆洗室的镜子,我是一定要看一眼的,据说晚上十二点以后,你从镜子里能够看到很恐怖的东西,有的说是一张可怕的鬼脸,有的说是你没了眼睛变成长发的样子,说法各有千秋,然而我不是这么幸运的孩子。
许多人相信镜子是物质转换的媒介,在电影里,主人公通过镜子由枯燥的现实生活穿越到神秘莫测的冰雪大陆,在小说里,命运之神奥丁借助镜子想要投掷出威严的一箭,在我这里,透过镜子我看到不对称的一双眼睛。
深夜最能够给予人想象力,地球历经沧海桑田,千变万化,地表上的居民换了一波又一波,地壳里的热焰燃烧了一次又一次,唯有黑夜完完整整保存下来,纹丝不动的守在黎明与黄昏的交界处,在这时,现代人能够回到很远很远的从前,感受到自然的静谧安宁。
打lol的时候,狗头会呢喃,黑夜,是无用且垂死的星辰。放在欢快的游戏节奏里面,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完美的诠释了设计师的中二,可是当我们真正沉浸在广阔的夜幕中,感受则是另一番滋味。夜,是真的能够让人安静的,无论多么喜欢闹腾的人,承受了多少委屈的人,还有那些孤独的人,他们就像夜里那些暗淡却发出光芒的星辰,思维闪烁在无边无际的宇宙。
以前在小说里面看到一个说法,叫做行者无疆,说是一个赤身裸足的大汉在拼命的追赶太阳,然而太阳永远没有停下的时候,他总是按照自己的足迹坚定的走下去,况且作为一个来来回回的循环,这轮巨大的发光体存在了如此之久,于是这大汉也随之永无止境的运动下去,行者,指代了这个大汉,无疆,实则描述了这轮红日。这几个字结合在一起,却又是另一番解释。
想象一下,如果这人是真的存在,或许在某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里,红日隐藏在一片漆黑之后,我们都看不见他的影子,抓不着他的尾巴,这时这个行者出现在北六楼下宣传栏那条过道,仅仅一瞬间,像狂风卷起落叶,猛烈的灰尘因为高速的运动被带成螺旋状的风暴,在这风暴中这个行者已经追赶着太阳的足迹远去了。你当然看不见他,当然他也不会让你看见,毕竟是裸奔,神仙也是要面子的。
有时候很羡慕自己能够在脑海里构思这样一副神奇的画面,后来想想,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大概都叫做无知。然而我内心里有个强烈的冲动,我想要入侵到别人的无知中去,我要把这些无知的东西都收集起来,藏在我的梦里,每天梦一个,今天我踩着云层呼风唤雨,明天我化身隐士狂奔在无人的深山里。那是一种莫名的美。
好友发给我很多照片,去游玩某个古迹时,照作纪念。配着21世纪的阳光,那些建筑整体呈现出浓浓的慵懒,我看来看去,看来看去,终觉少了什么。然后我脑子里听到一声悠远的长叹,像是无主的灵魂在唏嘘。哦,新城已无旧少年,物是人非事事休啊。大抵是少了那一群身着古衣,满嘴文言的风流人物了罢。今日的那些个流传下的遗物古迹,存在驱壳,丢了灵魂。突觉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个哑舍存在,那倒是极好了。我在想,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某个少年在某个古迹前面,偶然看见姜井朝这三个字符,是不是也会突然想起那些逝去的人,和他们的灵魂,想到我曾经也会像他一样,缅怀过去的前人们。
相比历史的长河,无休止的时间指针的转动,无边际的空间地域的跳跃,我此刻纠结的,隐忍的,痛苦的,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大的愚昧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罢。
现在的夜,还是深沉着的静谧。我想当我码完这一堆不怎么朗朗上口的句子,心情是极其放松的。平日里我疯疯癫癫,没心没肺,朋友们知道我性格大大咧咧,说话不动脑子,从不计较我的过错。在这里我应当感谢各位的包容,谢谢你们接受喧闹的我。
然后是感谢自己,谢谢你还保留着安静的我,还有勇气,说出安静的我想说的话。这大概是我的赤子之心吧,在污浊的浑水中,每个人趟着石头过河,生怕脚下一滑从此一蹶不振。只有你,还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陪着夜晚守护我。我爱这样一个,有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