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我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那成群野狼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还小,还
只不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被李樵夫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外,临走前,李樵夫这个本该挨千刀的家伙扔下一句话,“要是打不到猎物,就不要回来见我,我就当你被野兽领回家了。”
或许,别人家的父亲对待儿子都是这样严格的吧,忘我曾经这么想过。
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就是成为那些野狼口食物,要么就把它们杀死。怀着无限悲催的心情,生存的本能迫使忘我拿起那把李樵夫留下来的锈剑。
野狼哥哥,我也是很无奈。于是乎,忘我一咬牙,一跺脚,一阵忍者切水果,将眼前围攻他的野狼杀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眼前这满满的能堆成一座小山似的猎物,李樵夫脸上露出花开般的灿烂笑容,“野小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可造之材,以后可不要骄傲,再接再厉。”
野小子?或许那是父亲的对儿子才有的亲密称呼,忘我傻傻地笑着。
阳春三月,又到了公野兽们寻求自己心爱的另一半的时候。它们一旦被打扰,那些个公野兽就会变得红了眼睛,满世界追着忘我跑来跑去。
不过为了那零星半点的认同,忘我还是拼了命的狩猎。就这样过了几年,李樵夫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一穷二白的赤脚农民,摇身一变成了资产阶级。
这一带基本上也看不到多少的活物,整整忙活了一个早上,忘我也才逮到了一只野兔,还被那愤怒的兔子狠狠咬了一口。它以为它是谁,愤怒的小鸟么?
由于猎物变得少了,李樵夫的酒却是越喝越多。从逻辑学的角度来说,酒喝高了的人,脾气难免有些不好,忘我也少不了受到李樵夫的数落和鞭打。
“爹爹,我回来了。”忘我肩头扛着那只野兔从荒郊野地里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感觉自己有些惧怕回家。
李樵夫只是瞟了一眼忘我身上的野兔,立马垮下脸道:“为何近来猎物如此稀少,若非你小子偷懒来着?”
不是我偷懒,是我太勤奋了好吧,勤奋到那些个公野兽都没有跟母野兽能安心地过完春宵一刻,都绝种了。忘我道:“这周遭的猎物几乎都被我们杀了个精光,再也没有成群结队的野兽出现了。”
李樵夫立马伸出手指斥责,“我说你小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这周遭若是没有,你会不会跑远一些么?你的两只脚难道是用来划水的么?”
这带着酒气的三连问威力巨大,忘我彻底蒙了圈,“可以倒是可以,就怕是午时之前赶不回来做饭了。”
本来就气不顺,李樵夫一听,立马从桌子持起那串柳条朝着忘我抽了过去,“我让你顶嘴!”
眼前的李樵夫已经早不是年轻力壮的忘我的对手,而出于从小对李樵夫的恐惧,他却没有躲,只是生生地受着。
等到李樵夫有些累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拿起酒壶来,猛喝了一通,嘴里还念念有词,“打你,是为了你好。”
我不想你为我好,忘我泪奔。身上怕是又多了几道青紫,却没有人注意到他手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那李樵夫显然已经醉了,趴在那张破桌子上,呼呼地打起盹来,吹起的呼噜泡简直有他脑袋这么大。
以往忘我从李樵夫那里学来的经验告诉自己,一旦有了伤口,就要赶紧用酒精来消毒。摇晃着酒壶,里面似乎还有一口酒,他将这最后一口酒喷在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
一时间疼痛难忍,肉体上的疼痛远不比心里的疼痛来得钻心刻骨,忘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天气还是有些寒凉了,忘我怕那李樵夫着凉,正想要给他披上一件袍子。从小到大的李樵夫对他的教导就是,无论如何,他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父亲。
刚走到李樵夫的身旁,隐约听到李樵夫喃喃自语,有时候酒喝高了,真真不是一件好事,“那个傻小子,只不过是我在路边捡来的而已。”
听到李樵夫酒后吐的真言,忘我犹如那晴天霹雳一般立在那里,仔仔细细端详着李樵夫的侧脸,忘我这才发现那李樵夫和自己一点都不相像。
确实,真么丑了吧唧的李樵夫,怎么会生出这么俊俏的少年郎呢?从遗传学的角度,也说不通呀。
回想起小时候,忘我每每问起自己的娘亲时,都是被李樵夫粗暴地搪塞过去了,说是娘亲已死。
做梦吧你!就你这尖酸刻薄的家伙,哪有妹子瞎了眼会嫁你。哪来的娘亲,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万年光棍而已。
那些个细节一点点在忘我那纯洁脑海里飘来飘去,让他很不爽。
比如说,每每吃饭的时候,李樵夫只管自己吃那最好的,留下的残羹剩饭才是他的。
再比如说,每当忘我做错了什么事,李樵夫总是用最脏的话来辱骂他,下起手来丝毫不留情。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差点被打死。
再再比如说,家中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来做,更多的时候,那李樵夫只不过是哼着小曲冷眼旁观。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如此,忘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得难受,恶心,恶心地连去年的年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等到忘我稍微舒服了一些,抹了一把心酸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猛得从他心里升腾而起,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这屋子里的一切,大多都是忘我一张又一张野兽皮换来的,忘我本想要拿走些什么,或者是摧毁些什么,让那无耻下流的李樵夫付出一些应有的代价。
可是再一回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披在李樵夫的身上,还怕他着凉似地用手掖了掖。
“从此这片土地上,再没有忘我。”临走之前,忘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一旦决心离开,就应该头也不要回。
他别的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带走了那柄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无数次的锈剑,那也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玩具。
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父亲,或许父亲身旁有一个温柔的母亲,再或许还有三两个可爱的弟弟妹妹。未来是多么地美好,想到这里,忘我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灿烂笑容。
然而,人海茫茫,又要去哪里找呢?忘我想起自己脖子上从小到大带着一只带着的圆形玉佩,那玉上的花纹似乎有些古怪。或许这就是唯一能够找到自己亲人的线索。这樵夫还多少有点良心,没把它拿去当了。
春日暖阳,真的是很舒服呀。眼前似乎是一片光明,朝着这光明,忘我的脚步坚定不移,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