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很深,整个天地陷入一种无边的黑暗之中,万籁无声,大地一片死寂,榕城已基本进入沉睡,街道上已几乎见不到人的影子。已到子时,就连一向高大巍峨、灯火辉煌的相府,此刻亦已进入一种沉沉的暮霭之中。
月缺河边,两个影子高高的伫立着,随风在一棵树上摆动,这两人都蒙着脸容,只露出一对眼睛,看不出真容,但凭身形,是一男一女,男的其实是萧潜,女的就是龚小月,只是此时她又已经恢复了大人的模样。
两人立在树梢上,一动不动,树枝起伏,夜风把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但二人毫不在意。
“你的纸条发出去,会管用吗?”萧潜问。
“会的,”龚小月答。
“为什么?”
“因为梅府中一向不缺野心勃勃的人,比如那个梅霸、梅彪就是,还有一个一直隐伏在暗中的高手。”
“谁?”
“梅啸天。”
“此人?……”
“此人一向是暗中隐伏在梅府的最高手,对外说此人已死,实际呢,他正躲在云罗山中练一种邪功。”
“邪功,什么邪功?”
“这种邪功名叫太罗清,专以摄人魂魄为己用。”
“好像跟你那逼得人跳崖的差不多吧。”萧潜挖苦说。
“你……”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对?”
“信不信我把你也变成他们那样,”龚小月咬牙恨恨地说。
“来呀,我不怕。”
“你……”龚小月气得直跺脚,可惜她现在是在树枝上,不敢跺得太狠,“你是要跟我斗到底,一直没完了是吧。”
萧潜吐了吐舌头,“就是要跟你作对。”
“你,无知,不跟你说了,”龚小月气得柳眉倒竖。可惜夜色太黑,萧潜看不见。
“我是怕你继续走邪路,”萧潜冷冷的说,“我相信,三百年前的你,也是这样的吧。”
“你,胡说。”
“我胡说,”萧潜沉静地说,“虽然三百年前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与你近来相处的时间我总结出。”
“如何?”
“一、任性,二、恣意妄为,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四、太强势。”
“哈哈,你这个痴子,嘻嘻,没想到你总结得还挺好的。”龚小月不怒反喜,涎着脸皮说。
“说吧,死性不改,三分钟没到,又回复本性了吧。”
“嘻嘻,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呐!”
“我虽然不是你,不是你什么人,”萧潜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是我什么人呐!”龚小月转过头来,一双妙目紧紧的盯在萧潜脸上。
“我,我虽然不是你,你什么人,但好歹,好歹咱俩是朋友吧,再说了,我可不想你,再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啊。”
两个人挨的这么近,一股香风从龚小月身上传来,萧潜顿觉内心一荡,忍不住心怦怦跳动起来。
“这么说你是在乎我啊?”龚小月凑过头来。
“谁,谁在乎你啊,我,我只是担,担心你走、走从前的,老、老路好吧。”萧潜语无伦次,被龚小月的目光简直逼得快要抓狂。
“嘻嘻,明明心里想,又不敢承认,好啦,不逗你啦,咱们走吧。”
“走,走?去哪?”
“当然是去海阁府啊。”
“你约的人不是还没来吗?”
“哼!人家还等你,早去啦。”
“真的?你怎么知道?那咱们先去探哪?”
“不要总是一惊一乍,一下子那么多问题好吧,问得我头昏,不过我白天倒是发现了一栋房子,就是在主神殿过去的第五重楼,白天保卫森严,我不敢靠近,夜晚嘛,不知道严不严密,我想,总该机会多一些吧。”
“嗯,好吧,那就先去那吧。”
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子时一过,海阁府中顿时漆黑一团,除了大门口显眼的位置,象征性的挂着几盏灯笼外,其他几乎都已和夜色融为一体。
萧潜轻轻几个起落,已经飞落于一重院落的屋脊上,他贴瓦而卧,一动不动,好似一只轻轻的燕子也似。
紧接着是龚小月,两人几乎对这里已经是熟门熟路,他们避开了主楼最显眼的位置,因为他们已经摸清了巡夜人换档的空档,抓住这个弱点之后,往往只要两三息时间,便成功越过。
无声无息的接近那栋小楼,说来也怪,这栋小楼看似防备松懈,但一走近它,其灵力波动是最大的。
“九结星云阵?”龚小月喃喃念道。
“你认得它?”萧潜问。
“岂止识得,此阵法的主人三百年前,我就和他打过交道了。”
“你说是海昌海大人?”
“除了他还有谁?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嘻嘻,这老小子,若不是平时藏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哪用得着封的这么严密?”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点东西喝了,然后单掌竖立,直接向虚空抓去。顿时,随着她劲力的提升,真气的不断扩散,原本虚无的半空,仿佛有一道厚厚的墙壁在此堵住……
龚小月逐渐加重了真气,那面墙壁也弹的越来越重,萧潜摸出剑来。
“你从宫角度入手,”龚小月轻声呼喝说。
她又从瓷瓶中喝了点水,含在口中,望空一喷,楼中空地上顿时现出九张奇怪的脸谱。这九张脸谱就像九张白色的惨死人面具……
龚小月叹了口气,“非得要让我用非常手段,你们才肯开门,你们这九个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萧潜道,“它们是?”
“九张鬼脸,没什么大不了的,”龚小月得意洋洋的说,“这九张脸谱无非九道被封印的法术而已,只要往上面洒上一点东西就行了,它们就会自动而开的。”
说着话,龚小月又往空中喷了一口水,九张脸谱似乎对这些水十分厌烦,纷纷缩成了一团,但是并没有退却……
龚小月说,“还不退去啊,那老娘只好来硬的了。”
她突然在身下一顿掏摸,手上抓了一把红彤彤的鲜血,萧潜闻到一股浓浓的腥臭气味,只见龚小月将手一扬,那把鲜血顿时如同血雨一样被洒了出去,喷到了九张脸谱上。
九张脸谱如遭雷噬,顿时面前冒起一股青烟,瞬时消失。
“你这刚才使的什么啊,这么邪门?”
“你想知道啊,”龚小月笑吟吟的说。
“嗯!”
“说出来我怕你不好意思。”
“是什么?”萧潜懵懂的问。
龚小月久久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一样。萧潜被她看得一脸尴尬,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怪的,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你这还要不要让人活呀。”
龚小月笑吟吟的看着他,“我就喜欢这么看着你。”
“这有什么好看的,让人心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碜人。”萧潜说。
“我就喜欢。”
“快说,你刚才用的什么啊。”
“你真想知道?”
“真想。”
“精血,女人的精血,哈哈哈,傻子。”
萧潜顿时一口痰上不来,忍不住拼命的干呕了起来,“你能不这么呕心吗?”
“是你自己要问的呀,现在又来怪我,”龚小月笑得花枝乱颤。
“你怎么能想得出这么呕心的主意。”
“没办法,这九张鬼脸不开门,我当然只有用非常手段啦,而女人的精血,正在避邪的圣物。”
结界既除,整个楼身就再无遮挡,自然而然的显现在二人面前。这座小楼楼高只有三层,但是精研别致,极是美仑美奂,每一块砖每一块面板都是做到精雕细刻,绝不冲突,也绝不影响相互之间的和谐,仿佛它们俩天生就是该这么相互嵌在一起似的。
楼书三个大字“精绝阁”,“小心机关,”龚小月说。
两人一步一步走入楼中,第一层除了一些普通的书画,倒并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机关。第二层藏书颇丰,除了各国政要的往来书信,军事布防,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古董宝物,但这些都打动不了二人。
上到第三层时,气息为之一变,各种灵宝法器,堆的满屋都是,看这里面的灵气满溢,估计每一件拿出来都是可以傲世,秒杀一切普通修仙者的存在了。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海昌在这里,已经做了几十年宰相,其搜刮的灵宠宝物自然不计其数了。”
“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啊,看来今天没有白来,”萧潜一声欢呼,拼命的开始想往储物袋里装东西,被龚小月制止了,“咱俩要想现在没事,就不要动这里任何东西。”
“为什么?”
“你不觉得咱俩进来的太容易了吗?我怀疑这里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不是吧,咱俩进来的并不容易呀,”萧潜强辨说。
“几百年前,我听说这里集风、火、雷五种秘术,而今天,除了门外一道简单的禁制,我们什么都没有见到。”
“你是说这里一开始就是个陷阱?不对啊,海阁府的人又怎么知道我们会要来呢?”
“或许他一开始要诱捕的并不是你我俩人,又或许对方还没有出现,就被我们俩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了。”
“那怎么办?”
“我本来是带你来此找血灵珠的,可是我在这里感应了那么久,也没有半点感应到血灵珠的气息。”
“血灵珠?那是什么宝物?”
“传说这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粒神物,几万年前,仙鹿大陆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无边国,无边国也分为四大神州,五大仙界,八重洞天,九重上阙,每一大神州都包含了上百个国家,你和我住的国家其实都只是极罗洲中的一个小国,也就是说,在极罗洲,像诸暨和天羽这样的国家其实就有上百个,这还不包括象地沙洲、大象洲、五绝洲、婆娑洲,拢共加起来怕不有上千个,
而且这五大仙界,八大洞天,九重上阙,个个都是修仙的净土,据说这些五大界、八大洞的修仙者,随便个抵个拎一个出来,都可以秒杀我们四大洲的人,尤其是九重上阙的修仙者,据说早已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那这血灵珠有什么用?”
“这个血灵珠是一件圣物,据说乃是几万年前仙鹿大陆第一个创世者极无神留下来的,他一共留下了八颗神珠,血灵珠只是其中一颗,它们分别镇守着八个地方,这八颗神珠,无论是谁,听说只要拥有其中一颗,就可以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尤其是,谁要是同时拥有这八颗神珠,就能纵横来处,练成神月擒龙手,凡仙鹿大陆,无遮无挡,轻轻一挥手间,就能灭杀无数人。”
“轻轻一挥手,就能灭无数人?”
“对。”
“你是说就连五大仙界、八大洞天,九重上阙的人都打不过。”
“对,没有任何人。因为它是无敌的。”
萧潜只听得热血上涌,心驰神往,“妈耶,好羡慕,我喜欢,小月,我一定帮你找到它。”
“真的?”龚小月两眼放光,“难道你自己不想要。”
“这,”萧潜憨厚的挠了挠头发,“或许吧,没想过。”
“嘻,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贪心,要是找到了,我只要一颗就好,有了这一颗,我就可以振兴弥月城啦。”
“原来你找到它,就是为了要振兴弥月城?”萧潜问。
“嗯呢!”
“怪不得你从诸暨一出来,不但不回去,还一路带我来这里,原来你是另有打算?”
“你以为呢。”
“呵呵,好吧!”
其实他的肚子里已经藏着一颗,但是他并不知道,此龙珠就是龚小月口中的彼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