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环》2.回眸时的心跳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花后”——欧阳修《生查子·元夕》

200x年3月22日,上海,中午12点。夏小环与一男士对坐,正在一茶一座吃午餐。夏小环轻咬刚刚夹起的金针菇,对面的男士已经开始喋喋不休,“爱吃菌类?”

噗~~~~,夏小环控制不住,将刚刚吃进口中的金针菇喷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对面这个几乎让自己失去食欲的猥琐男,他正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夏小环无语,不知道是应该立马站起来撤退,还是委婉地笑一笑以求得这个猥琐男的原谅。犹豫不觉中,小环回头,表情瞬时凝固,一分钟后才发现,回眸中瞥见的那人只是相像而已。

夏小环已全无食欲,欠身微笑,起立,抛出一句:“不好意思。”拎着自己的手袋款款离开。坐在那里傻吃的猥琐男还没弄明白这句“不好意思”是否是在为刚才的喷饭道歉时,就看见对面的女孩已起身走人。

夏小环离开一茶一座,也无心继续在港汇闲逛,迅速撤离,来到了公交车站前,等车,回去。

车上人不多,夏小环一如既往的钻入车厢后排靠窗的座位,蜷缩,闭眼……

刚才那一幕的心跳,直到此时还在继续。只因回头时,斜后面座位上的那个男子,谈笑时与他的相似,竟让自己的心差点如刚吃进口中的金针菇一般冲出去,好在已经过了那么久。但是,时间有用么,或许有一点吧,因为现在每晚的梦中已经少了他的身影,不知他又在谁的梦中忙碌;但是,如果时间有用,为什么只是回眸瞥见的侧影,都会让自己忍不住心跳。夏小环无力继续思考,心想还是沉沉睡去的好。

“爱吃就多吃点啊,怎么停下了?”夏小环抬头,看着早已经吃饱的庄晓伟嘴角一直沁着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看着庄晓伟的笑脸,夏小环吃的是风生水起,不知道为什么,庄晓伟的笑容又一种蛊惑力,让人不自觉地想犯傻。

“我这不是一直在吃么!”终于吃好停下嘴来的夏小环忙回应半个小时之前的庄晓伟的话。

“呵呵,还想吃什么?”

“不吃了,唉,你能不能问点别的,我又不是猪,为什么总是问我吃什么啊?有点深度好不好啊!”

“那你想去哪里玩?”

“……”

和庄晓伟在一起的夏小环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每天吃喝玩乐,由着自己的性子像猪一样快乐地看着每一天的太阳升起又落下。

当时的夏小环还不知道,这太阳即使天天升起,也会有一天不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啊,这是哪里?再次睁眼,已经是她第102次坐车坐过站了。夏小环下车,走到马路对面,上车。终于回到了学校。夏小环今年研三,这个夏天就要毕业了。活了25年就念了20年书的夏小环终于要毕业了,不巧的是念了这么多年书的夏小环偏偏在自己毕业时遇到了经济危机,工作不好找,同学们纷纷都离开了上海回到自己的家乡。可是夏小环不愿意回家乡工作,因为她害怕走在家乡的每一条街上都会看到昔日自己的影子。

第一年寒假,夏小环从上海回到家。一日午后阳光很好,夏小环便坐车出门想要上街转转。到站下车,夏小环走在冬日的阳光下,看着被阳光拖得很长很长的自己的影子,忽然间觉得很孤单,因为之前,阳光中相依相偎的两个影子总是很庞大的样子。于是,夏小环忙冲过马路,赶上刚驶来的公车,回到了家,整个冬天,她再也没有出门。

夏小环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喜欢沉溺于对往昔的回忆,她不愿意这样没有出息地活着,可是为了所谓的坚强她却懦弱地选择了逃离。逃离那个有影子的城市。夏小环害怕再自己熟悉的城市一个人像孤魂野鬼一样穿行,不如留在上海,这座还有些陌生的城市,这座还没有那么多记忆和故事的城市。所以夏小环草草地找到一份工作,就这样留在了上海。

铁铁的好友如今因工作也要离开上海,她劝小环要赶紧找一个男朋友才好,于是小环开始了自己的相亲历程。今天这个是第一个,出师就不利,夏小环觉得有些晦气,于是决定今晚大吃一顿,多吃一些猪肉,因为今天这个猥琐男是属猪的。

哈哈,夏小环请铁铁的好友如娟吃韩国烧烤,专吃五花肉,两个漂亮女孩一见五花肉仪态尽失,争抢着吃了起来。

“小环,明天那个你要好好把握哦,不是还是博士么,你要加油啊!”

“知道了,一定加油!”

夏小环吃的满嘴是油,含糊地应答着,却一脸的严肃,有一种将赴沙场的孤勇。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人,身影有些模糊,夏小环也不想去清楚地琢磨这个身影究竟是谁。

第二天傍晚,夏小环站在车流穿梭的路边,看着从自己眼前一闪即逝的车,她在想象着每一个都在奔向自己的家,而家中一定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已经备好了饭菜……

“铃——”夏小环的手机响了。夏小环是一个懒惰的人,从来不会去为手机挑选铃声,所以她的手机电话打来就是“铃——”,如果是短信,就是“滴滴”。

“喂,你好。是我,哦,我就在商场外面的路边,958站牌这里。好,我就站在这里。”

从公车上下来的夏小环就没有动窝,就一直在站牌下等着,仿佛在等着某个时间到了,正好赶上返回的公车。

“你好!”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出现在夏小环面前,夏小环抬头看了这个男生一眼,低头的瞬间看见了他蓝色夹克的袖口已经被磨得发光,眼角漏出一丝厌恶。

“你好!那个我刚才接到电话,学校忽然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

夏小环不待对方说话,已经冲进车流中向街对面走去。

那个男生亦没有什么反应。夏小环觉得心安了一些。

“啊!就因为这你就走了!”

早早返回的夏小环被如娟揪住进行了一顿教育,“你知道不知道人家一个月可以挣2万块的工资啊,是你的五倍啊,你竟然就因为人家衣服穿的油亮就转身走人,大小姐,你以为你自己是嫦娥啊!”

如娟的话在小环耳中渐渐淡去,嫦娥,如果我是嫦娥,那追求我的人不就是只猪么。猪,夏小环又想起了那个天天被自己喊做猪的男生,嘴角泛出一丝笑意,紧接着又是一抹悲凉。回忆从来不向自己打报告,总是这样霸道地出现,又残忍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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