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够适应外面的世界。我把监狱描绘成外面社会的缩影,但完全没料到到外面的世界变化如此之大,人们走路和讲话的速度都变快了,连说话都更大声。
我一时之间很难适应这一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就拿女人来说吧。近四十年的牢狱生涯,我几乎忘记女人占了世界人口的一半。突然之间,我工作的地方充满了女人——老女人,怀孕的女人(T恤上有个箭头往下指着肚子,一行大字写着:“宝宝在这儿”),以及骨瘦如柴、不穿胸罩、乳头隐隐突出的女人(在我入狱服刑之前,女人如果像现在这样穿着打扮,会被当街逮捕,以为她是神经病)等形形色色的女人,我发现自己走在街上常常忍不住其生理反应,只有在心里暗暗诅咒自己是脏老头。
上厕所是另一件我不能适应的事。当我想上厕所的时候(而且我每次都是再整点过后二十五分想上厕所),我老是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去请求上司准我上厕所,我每次都忍得很幸苦才没有这么做,心里晓得在这个光明的外面世界里,想上厕所的话,随时可以去。关在牢里多年后,每次上厕所都要现向离得近的警卫打报告,一旦疏忽就要关禁闭,因此出狱后,尽管知道不必再事事报告,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要完全适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