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舅家路上。
去年的今天,外婆闭目永别,再过三日,外公与世长辞。
昨天妈妈问我,要去舅舅家吗?
我本能的犹豫了一下,因为好像挺怕见到妈妈哭的,她哭起来惊天动地。
但我知道她今天必然会哭一场。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这种感觉,一年后,我尤为深刻。
我在娘家怀孕生子,初为人母,我是他的来处,我的父母是我的来处。有来处的人是扯着线的风筝,而只剩归途的人犹如浮萍。
年前时候,一家人大约腊月二十五六才回老家,匆忙清扫、洗刷、备年货、准备除夕饭菜。
记得腊月二十八九的时候,我抱着娃娃看妈妈扫地,她好像对人讲,又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以前,不管多忙,回来就几天,也要挤着时间先去看下两个老的,现在哦……唉。”
外公外婆外甥子女几十个。比如我们,从前习惯性的会说:去外婆家喽!今年有人讲:忘记了,外婆不在了,现在慢慢就改口去舅舅家了!
新人替旧人,今年我和表姐相继生娃,他们定是十分高兴的,但再看不到了(外甥女只剩我俩没生娃);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两口盼了好些年抱曾孙,我的三个表哥硬是稳如磐石,一个曾孙媳妇也没带回去给他们看过,今年却几乎全部领着媳妇回家了。
有遗憾吗?当然是有。但更多的是,在一年后,我们已经随时间逐渐淡忘伤痛。一周年,还能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哭声撕扯。两周年,也就成了平常生活里的某一天。很多年以后,可能轮廓都会在记忆里模糊掉。你会恍惚间觉得,有些人真的存在过吗?
妈妈年底去买砧板,买之前,她反复念叨了好几次:“这是外公做给我们的最后一样东西,也(终归)用坏了。”
别说新人替旧人,当旧人带来过的痕迹也完成生命更替时,便不得不承认,时间的无情。
我会忘了木匠出身的外公,曾经给我家做了木椅、砧板、豆腐箱、扫帚、簸箕……因为这些早已从生活里退场,现在,最后一块砧板也废弃掉了。
沾染情感的物品,在时间赋予的生命更替面前,犹如吹灰。
一篇短文尽,舅家就到了。
坟地就在不远处,活着的人去看望,去寻找来处,但终归也只剩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