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征程永远都是星辰大海，

无论这场比赛是输是赢，

都是一座青春式的里程碑。

庆幸的是，

他们每个人都是赢家。

比赛也好，爱人也罢，

于他们来说，

这都是一场无声且盛大的释怀。

——正文预警

跟凌霜的磨合很顺利，比之张舒禾，凌霜的球路更加柔和，跟他的路数更加匹配，而且许正清的个人情绪在跟凌霜的相处之下慢慢平复了很多。

凌霜的性格很开朗，也很聪明，跟他相处之下，极为敏锐地察觉出了许正清与张舒禾两个人之间的微妙情感。

“师哥！”

许正清趴在训练室的长凳上，精瘦的腰上插着一排排银针，听到凌霜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凌霜拎着袋子，冲着他摇了摇，“我给你带饭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做到他旁边，把袋子里的饭盒拿出来，“食堂人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我记得你前几天说想吃烤鸭了，我想着反正食堂人也多，就顺便给你点了份烤鸭。”

凌霜手很麻利，不一会儿就给他卷了个鸭卷儿递到他嘴边。

许正清被一阵阵烤鸭的香味勾起了胃里的欲望，借着枕头有些艰难的想要坐起来点，“谢谢，我自己吃就…”

话音未落，眼前女孩儿眼疾手快地压下了他想起身的动作，“医生说了，你这是韧带拉伤，要休息，不能随便乱动，比赛就在眼前了，不能出差错。”

跟她相处这么久，凌霜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许正清抬着头，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细碎的黑发上，长长的睫毛好像发着暖色的光，干涩的嘴唇轻轻动了动，“谢谢。”

她很少和男孩子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眼前的少年在阳光里看着她，心里想着，那么剧烈的心跳声，他不会也能听见吧…

“我还是自己来吧。”许正清趴在枕头上，修长的手指蹭过她的手掌，接过了那个鸭卷儿。

真实的皮肤触感，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吃着那个鸭卷儿。

这好像…并是一个普通的中午，她愣愣地想着。

吃完饭不久，午后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照在许正清的身上，周身都是懒洋洋的气氛，他的眼皮也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终是没抵过越来越强烈的困意。

旁边的人没了应和她说话的声音，凌霜低头看了看他，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下了她的外套给许正清披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里盘算着医生也该来拆针了。

门被人慢慢推开，凌霜下意识抬头去看，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张舒禾眉头皱了皱，走过去小声地询问着她怎么来了。

张舒禾越过她的身影，瞥见了在长凳上正睡着的许正清，眼神精准地落在了盖在他身上的粉色外套，眼神暗了暗，张嘴说着，“老张头儿的孙子不听话，被门口保安的狗追了三圈儿操场，没打过它，还磕了个大包，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要来给许…给师哥拆针。”

她跟队医走的很近，整个队都知道，所以她会一些基础的伤口处理并不稀奇。

不过凌霜听着她的理由颇为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越过走向了许正清的位置。

对于这位她没见过几次面的师姐，凌霜心里对她今天并不友好的行为颇有微词，不过也没想太多。

“一起吃的？”她打开随身带过来的医药箱，不经意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外卖盒。

“嗯。”她并没有否认，只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少吃点外卖，不健康。”她摆出师姐的架子，手上快速地拆着针。

“嗯。”凌霜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许正清的面部表情，怕他因为拆针有什么不适。

看着许正清额头上渗出的汗，张舒禾手上的动作莫名慢了下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块毛巾，她抬头看了看凌霜，听到她说，“给他擦擦汗吧。”

张舒禾愣了愣，拔针的手抖了抖，就听到许正清呜咽的声音。她立马回神，手上的动作又不由自主地快了，“他死不了。”

她收好了针，拎起医药箱，看了凌霜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着，“你给他擦吧。”

凌霜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扭头一看躺在凳子上的许正清正眨着眼睛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凌霜又坐到旁边，拿着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刚醒。”看着她探过来的手，许正清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却被她另一只手扶住，女孩儿的手指碰到他的耳朵，凉凉的。

凌霜没说什么，自行忽略两个人之间无声的博弈。

“师姐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她不一直都这样？”

“师哥，你喜欢师姐吗？”她就坐在他旁边，小声地问出来她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许正清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不想回就…”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也响起来，“他是我妹妹。”

“那之前网上都说…”凌霜的眼神亮了亮。

“你也说了是网上说的。”许正清眨了眨眼睛，毫不在意地说着。

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眼眸，许正清愣了愣。他不是那么纯情的小男孩儿，这个眼神他内心了然。

男女之情，她也看的很明白，只是不愿意揭穿他罢了。既然他否认，她也很乐得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师哥，咱下下周三就要去西班牙了，我…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比赛，我有点紧张。”凌霜坐在他旁边，抿了抿嘴唇，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叹了叹气。

“别紧张，奥运比赛跟咱们平常的比赛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安慰着她。

“那你第一次参加奥运比赛紧张吗？”凌霜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他旁边凑了凑。

许正清回忆着第一次参加奥运比赛时候的场景，“还好吧，没有那么太紧张，唯一有点担心的就是…”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比较担心异国他乡的饭好不好吃。”

“哈哈哈哈真的吗？”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被缓解了很多，趴在许正清的肩膀上哈哈大笑着，“那…那这次西班牙的饭好不好吃哈哈哈哈哈…”

“那应该会不错吧，西班牙的斗牛很有名哈哈哈”许正清沉浸在西班牙的斗牛世界里。

“那咱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呗。”凌霜坐直了，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好啊。”许正清双手撑在后面，刚刚还有些笑意的眼睛现在已经清明了很多，嘴上却仍旧是带着些许的笑意，“我带你一起去，去看西班牙斗牛。”

“好…好啊。”她好像被他的笑意晃到了眼。

他没再说别的话，眼神飘到了虚掩着的门口外，正好看到了一抹匆匆略过的衣角。

“不是我说，你也太不厚道了！”张医生接过她递过来的医药箱，“就上个厕所的功夫儿，你还抢了我的病人。”

“我…我不是看您太辛苦了嘛，这么大岁数了还跑上爬下的，摔倒了怎么办。”张舒禾胡搅蛮缠，“我这是尊老爱幼，帮您老人家分担工作。”

“臭丫头，方的都能给你说成圆的！”

从医务室走出来，张舒禾还是懵懵的。刚才在门口偷听到的对话还历历在目，西班牙的斗牛，会很好看吗？她也不知道。

“舒禾！”

听到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张舒禾回头就看到了温予温吞吞地站在她后面。

高挑的女孩儿比以前瘦了很多，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她只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嫂子。”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你来找思远哥吗？”

“嗯，我是来找他的，刚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一会儿会下来接我。”眼前的女孩儿比她年长几岁，俨然已经有了些成熟的风韵。

“那你先等着他吧，我还有点事情。”她还是不太习惯跟他们在一起。

“舒禾…”温予叫住她。

张舒禾停下准备往前走的步子，“还有事吗？”

她思虑再三，抿了抿唇，“我是说，等你从西班牙回来，我能跟你谈谈吗？”

她有些好奇，“要不明天？明天我正好有空。从西班牙回来，那差不多一个多月去了。”

温予摆了摆手，“我不着急的，就你从西班牙回来吧。或者就在西班牙，等你比赛结束，我们可以在马德里转一转。”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不着急的。”

见她一再坚持，张舒禾不好再说什么。眼见着马思远从楼里走出来，匆匆告了别也小跑着走了。

温予站在原地，暖暖的夏风吹在身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张舒禾，她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感慨着世事无常。

……

时间过得很快，两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刚刚在马德里落地的张舒禾看着眼前乌泱乌泱的一大群记者，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她并不是很想接受采访，唯恐那段消失的日子再次从他们的口中提起。张舒禾往下压了压帽子，走到樊振东身边，做了手势，得到准许之后，她就带上墨镜从后面偷偷溜了出去。

“请问这次中国队的混双比赛为什么没有张舒禾呢？”

马思远看着怼在眼前的话筒，缓缓开口，“抱歉，不便回答。”

“请问张舒禾突然消失了两年之久，传言她是被中国队开除了，那为什么这次又参加了这次的比赛呢？”

“抱歉，请让一让。”

“传言说张舒禾是因为和你在一个队里谈恋爱才会被雪藏两年吗？”

“请正面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

“请正面回答一下好吗…”

许正清往上拉了拉口罩，语气冷冽，“抱歉，你挡着我的路了，请正面让一下好吗？”

走在他旁边的队员们顿时笑出了声儿，隔着口罩捂着嘴巴，眼里的笑意丝毫都藏不住。

“还得是你呀，师哥！”好容易上了队里的大巴，凌霜看着他竖了竖大拇指。

许正清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了笑，环顾四周，眼神暗了暗，又戴上了口罩，对着旁白的凌霜说了句，“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一下。”

“好。”

张舒禾是第一个到奥运村宿舍的，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箱，就去了队里提前订下的训练馆训练去了，一连三天，她都只沉浸在自己枯燥的训练生活里。

接受采访也是在正式的混双决赛当天。

许正清和凌霜站在一起接受面前记者的采访，“正清和凌霜也算是老搭档了，那请问对于今天的决赛有信心吗？”

许正清点了点头，挡住了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凌霜微笑着，“全力以赴就好，我们都会努力的，不会让大家失望。”

微妙的小动作被眼前的摄影机精准地捕捉下来，再次掀起波澜就是后几天的事情了。

张舒禾原本是站在后面的隔板后面的，只是想探探头观察一下有没有记者在蹲她，哪成想刚买了几步子，就被记者抓了个大正着。

面前马上被几台摄影机围上了，她有些尴尬。“请问一下张舒禾，你为什么要退出这次混双比赛呢？有传闻说你和许正清情感破裂，请问这是真的吗？”

张舒禾望了望在她右上角正在接受采访的许正清和凌霜的背影，咽了咽唾沫，想到了昨天晚上临时准备出来的理由，“没有的事儿，我和师兄只是搭档关系。至于为什么退出混双比赛，纯粹是我个人原因，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能承受。”

“还是希望大家能把目光放在这次混双决赛里，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她没什么别的感觉，油滑的一段话说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就是觉得没了许正清在身边的采访不能再允许她走神有些怅然若失而已。

……

张舒禾一个人在观战席上走了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这最后一场让大家都很拭目以待的混双比赛，也是她第一次坐在观战席上看的第一场比赛。

许正清和凌霜的对手也是她明天的对手——小林奈美，那也是两年以来她与她的第一次对决。不知道两年的时间，她又进步了多少。

“别紧张，放轻松，该怎样打就怎样打，别害怕。”许正清站在她身后，在她耳边轻轻地安慰着，末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小林奈美虽然早就今天的对手知道不是张舒禾，不过看到对面并不是熟悉的凌霜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旁边的搭档野原藤介看出她的失神拍了拍奈美的肩膀，提醒她回神。

第一回合。

小林奈美依旧是熟悉的球路，她的路数跟张舒禾很相似，只是经过两年的沉淀时间，她也没有了当初只会猛烈进攻忽略防守的缺点。张舒禾在台下仔细地看着她的每一个球，心里盘算着如果是她的话如何回过去。

几球来回，凌霜已经稍微有些招架不住对面奈美力量巧妙的攻势。

奈美看准许正清相对来说有些远的距离，一个反方向的远球眼疾手快地打过去。

比分 0：1

奈美回神跟旁边的藤介拍了拍手。

这边凌霜有些沮丧，这一球确实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失分的。

“没事儿，休息一下，下把继续。”许正清碰了碰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坐在台下的张舒禾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奈美进步很大，原本她想的是，她们两个决赛才会碰上，结果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周南菲。周南菲一路畅通却并没有跟她们两个碰上，她后天的比赛是跟奈美的，如果能赢奈美，那她才有资格跟这个周南菲比冠军，如果不能，她只能止步第三。

周南菲是个未知数，小林奈美现在更是也变成了未知数。她的比赛之路，荆棘重重，并不好走，张舒禾双手抱拳，抵在额头上，满身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