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常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是呱呱降落在世上,一步一步长大,变成了大人,然后衰老成老人,最后迈进坟墓。
但这一切,在另一个平行的奇思二世界是不成立的。因为人的一生,在那里截然不同。从育老仓出生,脑子里储存了父母所有的记忆,再一点一点变年轻,直到成为婴儿死去。
(一)
“老陈啊,看你这晃晃悠悠的劲,你爸妈没给你准备好拐杖啊?” 在养老院里的床伴老李坐在自己的轮椅上,说着就把一个小管子里的透明液体往嘴里灌,也不妨碍他戏弄像是在蹒跚学步的老陈。老陈一身花花绿绿的睡衣也罩不住那瘦骨嶙峋的身子,两条竹竿似的腿有一些打颤。
“你别说了,我爸妈忙着呢。我还真是羡慕你,有那么贴心的父母,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 老陈说一句喘一句的,引来了老李的大笑。“快和我一样多喝点营养素吧,不然怎么能慢点年轻回去呢。” 老李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肉,照了照镜子里皱纹减少愈加快速的自己,又看了看手环上的数字从85变成了82,啧啧称叹着营养素的神奇。
“250号床,陈平安,这些是你父母寄存的营养素。一共10瓶,你这一个月省着点喝。” 查看病房的护士轻飘飘地丢下了这几句话,把一打瓶子小心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护士姐姐啊,你多大了。” 老李略显老态的脸上堆满了怪异的笑容。“我已经是你阿姨辈了,别想了啊,没可能的。” 年轻的护士上下瞟了瞟老李,转身离开了。
老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打趣地说道,“你年轻了以后肯定帅不到哪里去。” 老李闻言拿出了自己在养老仓里的全家福。“胡说什么,这护士还入不了我的眼呢。看看我这家里,爸妈长得多年轻多好看。我要等出去了好好找个老婆。”
“行行行,希望你赶紧变年轻。” 老陈望着柜子上不多的营养素,忽然失去了兴致,敷衍着老李,陷入了沉思。
(二)
几周后,两个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打扮的夫妻迈入了房间,“平安,爸妈来接你回家了。” 陈平安,也就是老陈,不比之前的样子年轻多少,却是看起来有生气了许多。“对了老陈,走之前我想和你说点话。” 隔壁床的老李还在等待父母的到来,看见老陈要走了,连忙喊了起来。
老李靠近老陈的耳朵,轻轻言语道,“我爸妈告诉我,你的父母好像在研究国家不准研究的东西,你知道吗?” “什么?你别乱说,我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陈平安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原本就有些严肃的脸上,更是多了一份怒意。
他一把扯下腕上的芯片手环,扔在了床上,丝毫不在意这是自己年龄的证明。 一旁的老李疑惑了,但不知为何,也一声不吭的把自己的手环解了下来放在了箱子里。
“啪答啪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养老院外全是年轻夫妻和老小孩的组合。陈平安的父母四处张望了一番,扶着平安慢慢走向一辆早就停在街角的飞行车。
车子缓缓升起,开向了城市外的郊区方向。
一家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郊区的一栋三层别墅前,平安被屋里的保姆扶了进去。叮嘱了几句后,陈父陈母闪身到了屋子后面的暗门前,身子渐渐隐去。
“你们回来了?正好,需要你们开始测试这次逆生长素的研究。” 一位只有小学样貌的男孩抬眼看了看走进来的陈家父母,低声叮嘱道。“明白了,我们这就去。” 陈父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沉稳的应了声。
在房间里喝着营养素的老陈,一直在思考着一个从出生就疑惑的问题。“逆生长素,到底是违背原则,还是真的需要的东西?” 他心里非常明白父母只给自己连老李的一半都不到的营养素的原因,他们想他慢点长,慢点恢复年轻。有了父母记忆的他,更是深刻理解了父母参与研究的原因,他们被迫喝着数量繁多的营养素,只是为了早日完成政府需要的青年工作人口指标。
没有人工作,就没有经济发展。世界就会崩塌,归于尘埃。
平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口咽下了瓶子里的营养素。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心。
(三)
“老大,这次的研究一定能成功,我们很快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了。” 一个实验员眼里透光,一边摇了摇手中的试管,一边对着刚走进门身穿西装的男人喊道。“噢,是吗?现在每日的数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们要抓紧了。” 男人清冷的嗓音淡淡的回响在实验室里,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温度。这嗓音,这身形,俨然就是年轻了半辈子的陈平安。
大屏幕上是世界人口的年龄分布表,占据了一大半位置的亮黄色星星点点反映出了稀缺的老年人口。细细看在地区的分割下,只有少数的暗红色零散的亮着光。男人唏嘘着嘲弄道,“我们人类的未来...怕是难以支撑下去。” 想到还在育老仓里培养着的胚胎,男人的眼神突然温柔了下来。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承受这一切了,一切需要重归原位。
几日后,实验室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阵阵青烟从实验室的玻璃顶上冒出,却不见人的身影。忽的一下,风带来了一阵响彻天空的声音,“我们成功了!成功了!我们的未来有望了!”
空中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无数辆飞行车降落在了实验室的跟前。从其中一辆下来的男子看着也就是个青壮年,大概三十来岁,不丑却有些猥琐的样子。
他缓缓走向实验室,冲着里面喊着,“老陈,我知道你在。” 即使没有听到任何回复,男子还是继续喊着话,“你该知道,我家是什么背景。交出逆生长素,我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实验室的大门打开了,缓步而出的陈平安手里捧着和营养素相差无几的一小管液体。他的脸上和很多年前一样,毫无表情,步伐像是远征的勇士一般。他冷笑了一声,仰头喝下了那管液体,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