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黄了,杏儿甜了,野外的玫瑰含苞要开了。这时侯,飘着粽香的端午节就款款地向我们走来了。
其实,根本不用刻意地记着,只要你看见集市上开始开始有糯米、红枣、竹叶,还有红红的泛着光亮的纸葫芦卖了,端午节就不远了。
儿时的记忆里,关于粽子,好像并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但关于那些年几个屈指可数的节日之一——端午节却深深地印在记忆里,挥也挥之不去。
小时候,住在东北偏僻农村,家里穷得叮当响。不怕人笑话,虽然也听说过端午节要吃粽子的习俗,可是在我长到十二岁之前,都从来没有吃过粽子,不知粽子是什么样子的。十三岁那年陪姥姥看牙第一次上了县城,也是我有生第一次吃到了粽子。
那天已经是农历五月初六了,大概是商家前一天卖剩下的吧,姥姥给我买了四个。我只记得大大长长的叶子包裹着,急急地打开一看,就是一个白米饭团,咬上一口粘粘的,并未觉得好吃在哪里,和想象中的相差太远,心里真有些失望。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妈妈给我们煮的鸡蛋好吃。
那时,老家曾流传个顺口溜:端午不吃鸡蛋,日子穷得乱颤。所以尽管家里再穷,平时是鸡屁股里抠钱过日子,一个都不舍得吃,这天也是要吃鸡蛋的,而且吃得很大方,吃得理直气壮。是平时根本没有过的,所以想吃鸡蛋就盼着端午快些来到。
这一天,鸡蛋的吃法会不拘一格,有几个花样的:有煎炒、蒸蛋糕、荷包蛋、还要煮上一盆分给家人每人几个。小时候我们家兄妹五个,每人五个,父母也会象征地吃上一个半个的,这样就要煮上三十多。此外还要有煎炒的,做荷包蛋的、蒸蛋糕的累加起来总共要五六十不止吧,你看在那个年代里,是不是有点奢侈呢!家中一共才养了十多只小鸡,要辛苦工作七八天才行。这种吃法按现在的说法是极不科学的,那时候不懂这些,也不是不懂,就是要吃,吃的是一种期盼、一种憧憬、一种愿望。
姐姐是老大,接下来我们一顺水四个小蛋子,分鸡蛋时可就热闹了,争先恐后的生怕捞不到,往往是先下手为强,每回都是几个哥哥率先得手,抢的几个大的,轮到我不管是不是光剩下小的了,我都会委屈地哭一回,若在平时母亲定不会饶了他们,可这一天母亲是不会训斥他们的,也许就是他们摸到了母亲的脾气了,才敢这么猖狂。还是姐姐好,每回都会把她的分给我两个。
鸡蛋分到手后,我的哥哥们都会先后把他们快速地装在自己的肚子里,最快的当属二哥,简直是风卷残云一般,不消一刻钟,刚才还是红扑扑圆滚滚的鸡蛋,早已剩下了狼藉一片的蛋皮。然后就惦记起我的来了,一脸媚相地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说:”二哥对你好不好啊? ”我知道他不怀好意,不理他。他就巴起小肠来:“你忘了?那回去东山玩捉迷藏,回来时你走不动了,是二哥把你背回来的,对不?你忘了,还有那回.....”我架不住他了,就给了他一个,二哥马上喜笑颜开:”还是弟弟好,弟弟可真乖,哥没白疼你!”
吃了这么多鸡蛋,早饭中饭照吃不误,你想啊哪受得了,到了晚上,二哥三哥积食了,咯噶打嗝嚷着肚子痛,妈妈让他俩躺下,然后坐在中间左右开弓地给它们揉肚子,当然也少不了一顿训斥。
最惨的是有一年端午节前夕,村里闹起了鸡瘟,几天功夫全村的鸡所剩无几,我们家的也未能幸免,全军覆没,一个没剩。这回过节可没得吃的了,每人只分到了一个。这回谁都不舍得吃,就连二哥也是捧在手里玩了好半天。
年年端午吃鸡蛋,年年日子没有变,虽然没有穷得乱颤,可日子的苦苦在父母的心里面,苦在小孩子们的期盼里。
现在生活好了,不再为吃穿发愁了。比粽子鸡蛋好吃的东西也常常吃,但每到端午来临的时候,却总会不由自主得地想起童年的端午节,想起那贫困而又幸福的日子。
(己亥五月初一初晨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