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 竟然也神奇般地走了过来

竟然也神奇般地走了过来

迟到千年/2022.4.30

每个人都曾有过小时候,每个人的小时候各不相同,甚至在自己不同的年岁里,也有着不一样的体验,回想起来,五味杂陈。

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然而我却不想谈及现在与远方,而是回想着小时候的年岁里,都有着什么些理想……

01

我出生于一九八五年。我的家坐落于四川某小乡镇的一条车水马龙的公路旁,距离公路最短距离大约十五米。

公路与我家屋子之间是成片的竹林,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毛竹、构树、以及高过膝盖的杂草,还有隐藏于其中的一座座的坟头。坟头里安住的人,大都是我不认识的祖辈亲人。

大夏天黑黢黢的竹林里,凉风阵阵,深不可测。大冬天光秃秃的竹林里,坟头格外显眼,一座连着一座。

我家屋子的后门正对着这一大片的竹林,后门所在的侧屋由近及远分别是猪圈、厕所、猪圈、鸡圈、厨房的组合。后门是一扇小门,有一个木制的锁阀,我总觉得只要用力撞门,就会轻而易举地撞开。

侧屋的正对面,是与侧屋垂直修建的有着五间屋子的简陋主屋,所谓简陋是因为从外观看来是全新的屋子,但从里面看来,仅仅使用了最便宜的石灰将墙壁刷白,水泥将地面抹平。屋子没做吊顶,抬头可见瓦片。门窗纯木材的颜色,没有上漆,没有窗帘。至于屋内的家具,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桌椅的组合。

在主屋远离侧屋的另一侧,有一排围墙和一扇门,这一扇门的外面仍然是一片深不可测的竹林。

主屋和侧屋的中间是一片用水泥抹平的院坝,平时用来晾晒粮食。而在侧屋的旁边是一大片土院坝,种着好些棵桔子树和葡萄,有着一扇门通往大院子。

我的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得了白血病走了。只有五岁的我并不懂得过世意味着什么,我只记得从医院用板车拉着爸爸回家时,摸着他的手,冰冷而僵硬,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爸爸的灵堂设在老房子里,新修屋子后,这片老房子就变成靠近侧屋厨房的一片土院坝,灵堂的位置刚好新开成一扇通向大院子的门。

爸爸的遗照是用身份证照片冲洗放大而成,光头黑白照,挂在主屋正中间的堂屋里,黑白光头照毫无和蔼可亲可言,每次看到我都会被吓哭,妈妈只好将照片背过来挂着。

在爸爸过世后的第二年,家里新来了一位陌生人,我称他为伯伯,伯伯是从丘陵地区的老家而来,没有读过什么书,后来慢慢地我知道他便是我的继父了。

02

大院子的院坝,其实是唐家老二的院坝,因为他家刚好被一圈屋子围拢着,所以并没有用围墙将院坝围起来,成为平日里邻里们聚集摆龙门阵的最佳场所。

在院坝靠近我家屋子的旁边,有一条幽深的通道,通向我家屋子背后的竹林,穿过竹林便到公路。

一大群男女老少聚集在大院子的院坝里时,最喜欢拿小孩子消遣,时常绘声绘色地讲着鬼故事,有模有样,栩栩如生,场景里的很多地方,是我熟知的。

讨人厌的大人们说小孩可以看见那些不该看见的东西,还说着我爸爸的灵堂就设在那扇通往大院子的门后。我家院子太大,有些阴冷。

大人们喜欢热闹,不懂得小孩子听多了鬼故事的害怕,想要回家却又不敢。我想回家去,但正处于兴头上的妈妈和继父,继续着与邻里们的龙门阵,全然不理会我的心情。

越听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要逃离回家,越想回家又越不敢。很多次,我都好恨他们,恨他们不陪我回去。

渐渐地,我越来越胆小了。

天黑之后,我不敢独自一人穿过竹林回家,甚至不敢从大院的院坝往竹林的方向望去,仿佛望过去会看到大人们所说的那些东西。

屋子外的那条公路并不宽敞,双向各有一条机动车车道以及非机动车车道,因为是县城前往省城的公路,所以车流量大,每天都有无数辆大车来来回回地穿梭于我家门前的这条公路。

这条公路是一条夺命路,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有十几条生命被夺走。

每次当公路上发生车祸时,爱凑热闹的大人们,便会不约而同地前往去看,我不敢去,也不希望妈妈去,特别是大半夜里。但每次他们都会去,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心中充满着恐惧和不安。

而后几天的龙门阵里,便充斥着各种版本的解说,描述着怎么个死法,有哪些光怪陆离的事情。

其实,我也亲眼看见过一条生命被一辆大车夺走,在我小学放学回家的路上,刚走上公路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被大车撞飞了起来。这条生命被夺走了,就在离我家直线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03

我从六岁起就自己睡,妈妈的屋子在堂屋右侧,远离侧屋,我的屋子则在堂屋左侧,靠近侧屋,与屋子一墙之隔便是那片幽谧的竹林和坟头。在静谧的夜里,竹林里的风吹草动,听得一清二楚。所幸,时不时穿梭于公路的汽车声响,让静谧的夜里多了几分安心,少了几分害怕。

我的屋子没有窗帘,关掉电灯,透过月色可以看见窗外的一切。胆小的我,从来不敢轻易地往窗外看,我担心看到窗外出现可怕的人影。我时常侧躺着睡着,用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只有两个鼻孔,便于出气。直到现在,我依然喜欢裹着被子睡觉,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小时候常做噩梦,最害怕的几件事情,一鬼、二贼、三蛇,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出现过我的梦里。

这些噩梦就像刻画在脑子里的印章,直到三十几年后,依然有模有样,反而那些有过的美好梦境早已逃之夭夭。我想这便是,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在潜意识里播下种子吧。

我梦见过半夜三更贼爬进我家院子,站在我的窗外,我看见后想要喊抓贼却怎么也喊不出来,直到惊醒急得满头大汗。

我梦见过鬼神的光临,就在我家侧屋的后门,后门紧闭,从门缝里却露出两双穿着寿鞋的脚。

我梦见过屋子里面爬着无数条蛇,吐着信子,围着我,我吓得不敢动弹。

……

小时候睡的床,床底是空的,每次睡觉前我都会先壮着胆子看看床底有没有藏着贼,否则我不敢贸然地睡觉。

半夜里被子大半截的掉下床去,因重力的缘故,被子自然而然的一点一点继续往下掉落。但我哪知道还有重力这种神奇的东西存在啊,睡在床上的我坚定地相信着床下一定有着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拉扯着我的被子。我吓得不敢出声,死死地拽着被子,不让被子全部掉落,直到我再次睡去,或者撞破胆子似的鼓起勇气拉起绳索打开昏黄的电灯。

我有半夜起床撒尿的习惯,而撒尿上厕所,对我来说又是一段煎熬的征途。

我家院子很宽,从我的屋子出来后,先快速小跑几步拉起走廊昏黄的电灯,这种只有25瓦的灯泡,只能够照亮近五米内的东西。然后快速地穿过开着门的堂屋,堂屋里挂着爸爸的遗照,我可不敢往里面看上一眼。

180度大转弯拐到水泥院坝里,小跑十几米到厨房门前拉起侧屋昏黄的电灯,最后壮着胆子,挪动到离后门不足五米的厕所。后门外便是那一片静谧的竹林和一座座的坟头。

很多时候因为害怕,我索性便在靠近妈妈屋子的那扇门旁的汽柑树下撒尿解决,可偏偏有时半夜肚子疼,叫了妈妈陪我,但她不陪我去,我只好一边大声地唱歌壮胆,一边拼了命似地冲过去,速战速决。这时候,可别惦念着那些关于鬼神的梦啊。

为了让我自己不那么害怕,我做了几件事情,让自己稍微安心一些。首先确保每一扇门都关好了,特别是侧屋后门,我会用锄头顶住门,我总担心它会被轻易地撞开。然后,我会关上堂屋门,但有时候会被风吹开一点点缝隙,反而增添了恐怖的气氛。

04

小时候我喜欢凑热闹、扎人堆,吃饭的时候端碗饭夹些菜,走到大院坝或者别人家里吃,在九十年代初的四川农村,这是很普遍的现象。

有那么一次经历,永远无法忘记,就像那些噩梦一样,死死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大夏天的中午,我端着碗饭,走在厨房旁的土院坝,朝着通往大院子的门口走去,在离门口约五米远的距离时,从门顶上啪啦一声掉下来一条蛇,我吓得大叫着飞奔跑回厨房。我庆幸着,我没有加快脚步,不敢想象要是加快了脚步多走了那五米会怎样……

农村蛇鼠本属常事,但却是我的命门要害。直到二十几年后读了一本名为《拥抱你的内在小孩》后,我才晓得,小时候的很多创伤都将在我们的潜意识中烙下深刻的印记,铸就我们的性格,并且在我们长大后的生活中,无形地影响着。

记得更小的时候,那时我的亲生爸爸还在世,在爸爸干活的砖厂里大人们抓了一条大蛇,在物资相对匮乏的八十年代,对大人们来说可是一顿美餐,剥皮,下锅,而后大快朵颐。

当时的我还并不是很害怕蛇,因为年龄太小并不知道这种名为蛇的爬行类动物,全身冰凉。不知道是哪位该死的大人,拎着刚刚剥完的蛇皮吓唬我,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大哭。

我的家里也经常出现蛇的踪影,但我亲眼看见的并不多,每次都是从我妈妈的口中听来,这便是我妈妈讨厌的地方之一,她知道我害怕蛇,却每次都事无巨细地告诉我,让我更加害怕。

我害怕蛇,只是提到这个名词,我的全身便不自觉地起着鸡皮疙瘩。多年后初中生物课本中介绍爬行动物的书页,因为我的害怕而被涂抹抑或被撕掉。

05

大人们说,小孩子长到十岁后就看不见那些神秘的东西了。所以,十岁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赶快地长到十岁,至少让我害怕的东西少了一样。每年过年我都有着有别于他人的高兴,我知道我又要大一岁了,我离十岁越来越近了。

孩子的童年,会因为大人的无知而受到伤害,而这些伤害铸就着孩子的性格,有些性格会成为一生的桎梏。唯有孩子长大后,有了自己的觉知觉醒后,方可摆脱这些桎梏。然而,大多数人,会带着这些桎梏过活着,又将这些桎梏通过自己的无知,默默地影响着传给了下一代。

所幸,我们每个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学习,让自己觉醒,让自我提升,让自己小时候缺失地补回来,让自己成为完整的自己。

请疼爱现在的自己,每个人的小时候总会有一些难忘的事情,透过这些难忘的事情,或许能够让我们觉醒,有机会成为完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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