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荣获华山论剑西凤酒征文优秀奖
1999年除夕夜,村子里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远处,还可以依稀看见城里的烟花,短暂而美好,父亲在一根长长的竹竿前面绑着一串鞭炮,让我抓住竹竿尾巴,把鞭炮提起来,他用一支燃着的烟点燃了鞭炮的引线。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只留下一阵鞭炮的轻烟,片刻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了,远处的鞭炮声仍在继续。
“回吧!”父亲拉着我回到家里。土屋简陋,下雨天漏雨,冬天寒冷无比,但那橘黄色的灯光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暖,房子中间是一个火炉,给寒冷的除夕带来些许温暖,火炉旁的桌子上,母亲已经做好了四碗饺子,在灯光下冒着热气,两个小菜,一瓶光瓶西凤酒,那是印象中最好的时光。
黑白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父亲用酒瓶的盖子倒了一杯酒“吸溜”一声喝了下去,露出质朴的笑容。
炕上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放着我和妹妹明天要穿的新衣服,我和妹妹就吃起了饺子,莲菜大肉馅儿的,那时候太穷,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上几顿肉。
我吵着要尝一尝酒,父亲给我用酒瓶盖倒了一个底儿,我喝了下去。
“辣的,不好喝!”我说,一家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鞭炮的烟味儿,肉味儿,酒味儿,是我对新年的最初印象。
2009年除夕,家里早已搬进了明亮的平房,当外面再次响起了鞭炮声,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孩,这时候,我17岁,上了高中,是时候为自己以后着想了。
那年的春节,应该是对童年的告别,对快乐和无忧无虑的告别,因为这个年过后,自己就长大成人了,是要有所担当,有所付出的了。
母亲依旧做了在明亮的灯光下冒着热气的莲菜大肉饺子,我喜欢吃莲菜,百吃不厌,父亲依旧在桌子上放着一瓶酒,依然是他爱喝的西凤牌的,只不过酒瓶子已经从透明升级成了好看的中国红。桌子上多了一些菜,有了鸡肉和鱼肉,液晶电视里依然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这是很多人年夜饭必备的节目。
我忍不住拿了一个酒杯,给我和父亲一人倒了一杯酒,母亲和妹妹在一旁用饮料代替,一家人举杯,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但一切都已经在这浓香的酒里了。
吃完饭,我就在门外把那一大串鞭炮点燃,村子里安了路灯,很明亮,在十里八乡,我们村子应该是那个最耀眼的一个,远处城市的烟花依然清晰可见,马路上几个孩子高兴地放着鞭炮,高兴地跑着,闹着。
于是,我又对西凤酒多了一层理解,对过年多了一层理解,也对人生多了一层理解。
2019年的除夕,我第三次过年不回家,一个人在五十平米的公租房里买了一瓶西凤酒,一盘花生米,一盘凉菜,几个馒头,这就是我的2019新年,当春晚的歌曲响起,心中有无限落寞。
西安禁止放鞭炮了,冷清的除夕夜没有一丝年味儿,或许是心中再也没有过年的感觉了吧!无奈的新年,像极了无奈的人生,被所谓命运裹挟着前进,被所谓前途莫名地安排。
看惯了过年的繁华与热闹,此刻终于知道很多人的年并不是说的那么快乐,中国人总是沉迷于事物的表象,而却不敢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越繁华越能给人短暂快感的东西,往往不是真的。
此刻,特别想家,想爸妈和家里的饭菜,但最终不得回。过完年,该好好努力奋斗了,不要像今年一样悲哀。我打开酒瓶,把手机扔到一边,对着酒瓶猛喝一口,一股记忆中的味道涌上心头……
写于2019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