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来第一次春节回家,恋恋不舍法兰西的明媚冬阳,又自虐般地思念着成都那被厚厚云层布置出来的阴郁,潇洒时自然也有烘烘儿太阳作伴,可那是转瞬即逝的每周一梦。今天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北京是帝都,上海是魔都,而成都永远是成都”,对啊,这个安逸中透着点桀骜不驯的城市,从我记事起就是这般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活泼、团结、紧张”中可能确实活泼有余严肃不足,在为了美食长途驱车、排队等号上比较团结一致,而紧张,是不可能的,因为火锅随时可以吃到,麻辣兔头一锅卖完还有一锅。
但是,如同再牢靠的情谊也会因为生活的无常而妥协掉比如和闺蜜同住一个小区、选择同时生小孩的决心,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满耳满屏幕的小额贷款广告;在人气网红餐厅的海鲜套餐里偷梁换柱、以次充好的“变身螃蟹”;满地铁车厢大音量公放的小猪佩奇和儿童学英语;横行霸道的车辆以及对他们“避让有道”的行人,纷纷让我开始意识到一种难以调试的差异感,仿佛是我风格暂时无法定义的生活方式以及看待世界的新角度拉住了我的左手,与此同时,即使右手多么拼命想要抓住一种身份的认同,也只是徒劳。于是我披着斑斓的外衣,成为一名伪装者,在跳出框架的另一个世界里重新开始寻找自我的意义。
出国不归的人,其实会面对很多的遗失和不确定,抛弃归属感和认同感的盔甲去闯荡一个充满挑剔和审视的新世界,除了重新整合自我,建立多元的思维体系,想要只做爸妈手心里的成都小超姐,那可不行。这是一个撕下标签的过程,和给自己贴上标签相比我以为前者会比后者更难,但事实恰恰相反,撕下的标签贴不回去了,我变了,于是世界也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三番四次向外人暴露我年龄的老妈,比如很自然地对别人说出“你福气好呢,不像我女儿三十二了连娃娃都没生...”这样的话,多么惊人。于是我大概知道我的父母在面对这样一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儿时是怎样的心情了,虽然从来不说,但是他们的心脏也和我一起承担着的不可预计带来的忐忑。不过小孩从来都不应该是计划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爱的产物,所以我并不着急,因为我还很健康,爱也很炽热。
还有一天,我和我爸在超市买东西。看着把购物车当滑板车玩的我,他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呀,哪里像个三十二岁的人。”可又满眼都是娇宠。在父母面前保持孩子般的柔软和不设防也许是彼此保持良好关系的最佳方法,如此一来便不会因为成长中得到的真相而拉开和他们的距离,既保持尊重,同时也知道自己并不真的是一个“幼稚鬼”。长大了,所以敢于选择“长不大”了。
春节的红彤彤热乎乎并没有干扰我的理智,这明明不是一个施舍的年代,可是为什么面对各大APP、营销网站利诱主流电视媒体撺掇老百姓“瓜分”几个亿的时候,我有一种被当作了精神和物质乞丐的感觉?我们明明是主人,可是为什么变成了仿佛受到恩泽的下人?在这个如时间胶囊般的国度里,好像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但又好像任何不足为奇的事情发生的背后都纠缠着极端又缺乏逻辑的理由。是不是有人故意扰乱我们生活的节奏?我们又是否知道那不知疲倦的追赶和完成到底有着何种意义?要知道,节奏被打乱了,本来就虚弱的自我就更没有办法思考了。
说到“节奏”,为什么四季可以保持如此精准的更替之节奏,而我的生命之节奏却难以掌控,抑扬顿挫得很不“社会主义”?很多人早早富有了,却不幸福;有的人四五十岁才买下自己的第一套房子;有的人以为十九岁便找到人生之终极意义,但三十岁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节奏”是一个很私人的东西,我们完全不应该着急地拿着它和别人的比较。所以我要收回之前说的那些信誓旦旦,那些只是用来面对朋友亲人质疑时的小把戏,我心如明镜,这不是迷茫,是在“等风来”。
大年初一,去看了《飞驰人生》,舒了一口气,能看到真相,依旧保持清醒和勇气的人原来并不少,各种酷炫、逆袭的障眼法背后实则还是鼓励大家保持一颗独立思考的心,敢于追寻心中的热爱,这并不容易,技能要点是:保持你的节奏,心无旁骛,相信自己。
春天来了,我和我在这个春天有个约会,毕竟你不去多了解自己,又怎么能去多了解别人和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