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

这里光线暗淡,依旧能看清事物,左边屋角靠前有棵梧桐,翠绿的树叶紧贴树冠,枝叶繁茂,根根枝条错落,显得生机勃勃。

树下一口古井,漆黑的井口,望一眼令人心生胆怯,井口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水滴不时滴落,发出滴答的声音。

右边空空荡荡,四周散落三个石墩,只有一个石园墩一张石桌立在中央,上面摆着一个盒子,再无它物。

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屋门前。

武雅双见小夭站在那发呆,疑惑问她“小夭姐,这里是什么地方?”武雅双曾经也来过这里,从未发现这里竟别有洞天。

身体的触碰令小夭立马警觉转身,眼神冰冷的盯着武雅双,这一刻武雅双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矗立。

武雅双的额角冷汗直冒,恍惚间看见小夭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像猫一样。眼神阴冷,黑漆漆的瞳孔里映射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凶光。

她的心跳加速,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艰难的发出声“小…小夭姐,你…你怎么…了。”

小夭没有回答,收敛起不经意释放的气息,她深知知此处的危险,一不留神就会丧命在此。

这里是个域,也是别人布置的阵。这个阵法精妙,幻阵里包含多个小阵,阵与阵相生相克,要是不懂生门何处,在这里她们就是别人砧板上的肉。

阵内,空气清新,安宁祥和,仿佛自成一方小世界,不知其中凶险的,都被表象所迷惑。

踏入阵中的敌人,会感受到可有可无的压迫感。而阵外,却风平浪静,仿佛一切如常,这种反差,正是幻阵的可怕之处。

这种感觉自己也经历过,曾经在夏寮村就嬉戏过肖老头。那时就是为了玩耍,对那种是有非无的危险早已习以为常。

当她踏入这个阵法时,深埋身体的恐惧,让她变得专注警觉,这种危险的气息,犹如万把悬剑定身,令自己如临大敌。

整个阵法内危险的契机流转,院中梧桐,石桌石墩都是危险所在,最危险的气息,就是来自那间茅草屋内,石嵌的路面斑点明暗,踏错一步将是万劫不复。

小夭不懂阵法,但深知阵法威力,徐吴道曾经有意无意告诉她,阵法多类,大致分两种。困阵固行;杀阵取命。

幻阵迷惑敌人,困阵使其束手束脚。特定情形下,幻阵迷惑,困阵乱心,让其犹如惊弓之鸟,触发大杀阵。

对于普通人来说,所见皆是平常。没人会知晓梧桐树是杀阵,石桌是困阵,以五行八卦布置,唯一的生门却是古井。

小夭叫武雅双站着别动,她现在不能确定这是隐阵还是行阵。

顾名思义,隐法是隐匿的阵法,专为陷阱之门。隐阵汲取八方灵气补充阵眼,无需布阵之人催动,阵法即可自行运作。误触其威杀机四起,威力绵延不绝又不可捉摸。

行阵是以法力催动,布阵迅捷,阵中流转的灵气如丝如缕,交织成一张大网。布阵之人只需心念一动,阵法便如同活了一般,使阵中人皆纳入掌控之中。

徐吴道在陶德县所布的就是行阵,八门皆开只进不出。

小夭还未所行动,突然一股巨力袭来,自己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眼前景色退去,映入眼帘是一间明亮的大厅。

大厅空旷像个广场,四周空空荡荡,屋顶正中间挂着圆环,上面放满蜡烛,房腰一圈都点着昏黄的蜡烛。正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左右各坐一男一女。

武雅双刚从那股寒意里回神,突然间又被一股巨力拖拉,景色像坐过山车一样模糊,突然的停顿,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她深呼一口气,强压恶心的念头,才发现眼前是那个和她动手的黑衣男人,旁边就是谢英红,可是她眼神呆滞,直勾勾的看着桌上茶杯。

男人四五十岁,一头斑白短发,方脸宽额浓眉大眼,胡子拉碴咧着大嘴,阴鸷的双眼里满是欣喜。

小夭晃过神,想学徐吴道一样做个拱手礼,没想到被他震耳欲聋的大笑声震退。

“哈哈哈!好好好,还得靠你,才能引它到此,此后需我郭振山之处,尽管开口。”此话不明不白,让武雅双摸不着头脑。

小夭这才明白,掳走谢英红是幌子,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而武雅双竟是他的同党,不由得对武雅双投去杀意。

武雅双感觉到了小夭的杀意,连忙摆手,想要开口解释,又被郭振山打断。

“我郭振山独活百余年,毙于此掌下妖魔无数,今日又添功绩,甚好,甚好啊。”郭振山立在哪里,像座小山,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比划着,上面覆盖一层古铜黄晕,光波流转。

武雅双震惊,震惊这个叫郭振山活了百年,也震惊小夭姐竟然是妖魔。可这几个月的相处,小夭姐是个活泼的姑娘,就是有点呆而已,而且怎么看也不像妖魔啊。

郭振山大笑“哈哈哈!小小青蛇精也敢蛊惑人心,今日留你不得。”郭振山伸手对着武雅双一指,武雅双动弹不得,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害怕。

郭振山欺身而上。蒲扇大的巴掌就朝小夭头顶盖下,古铜的肤色后虚影浮现一只大手,小夭哪敢硬接,身体向后滑出,没想到竟然撞到墙壁,墙壁一阵荡漾,这房子已被布下困阵。

郭振山一掌拍下,整个房屋都震颤一下,地板上竟然留有一个桌子大小的手掌印,随后又慢慢复原。

见地上的手印,小夭瞳孔放大,这是要置她于死地,根本没有留手,本来想好好解释的,现在也来了脾气。

一击未中,郭振山改掌为爪,破空之声朝小夭胸口扫去,小夭朝墙壁一蹬,堪堪躲过,只是外套被划拉了两个口子,手臂也受了伤,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郭振山看了看手道“还挺滑,也是,蛇妖最为狡诈!”

小夭彻底愤怒了。入阵未尝,就是想与人为善,自己虽是妖,也未害过他人。

是非曲直总能说清楚,未开口就被打断,还对自己嘲讽,如今受了伤,小夭也不在隐忍,她用力一扯,将外套扯得粉碎,浑身气势暴涨,瞳孔也变了。

郭振山看着一幕拍起手来“不错不错,蛇妖我见多了,入道的寥寥无几。蛊惑人心之事,尔等妖魔必然干了不少,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说完双手结印,整个房间震颤一下,四个墙壁突然缩小一圈。震颤之下谢英红眼里突然清明了几分,她看着陌生环境很是茫然。

她看见一个大汉和小夭对峙,地上是损坏的衣服,手臂上被鲜血染红,不由惊呼冲向小夭。

武雅双听见红姐是声音,又动弹不得,心里满是焦急。

大汉咧嘴一笑轻手一挥,谢英红倒退好几步,直接撞在桌子上,疼的她好几次站不起来。

郭振山紧皱眉头,看着小夭“哼!蛊惑人心倒是好手段。”然后又对武雅双一指大喝“醒来!”

一股劲气吹拂,谢英红和武雅双瞳孔放大,她看见汉子前面站着哪里是小夭,分明是一条水桶粗的蛇,她的眼眸里满是阴冷。

谢英红脑子里,忽闪过一个个画面划过,在副驾驶,在餐桌前,在房间里等等…自己竟是和一条蛇为伴,越想越后怕。

人的情绪到达一定高度后,下意识会寻求最熟悉的人,或分享喜悦,或寻求安慰。

谢英红惊恐的捂住嘴巴,向小夭伸出手,又缩了回来。不安的看了汉子,又看向武雅双,两人眼里满是震惊。

郭振山咧嘴一笑“甚好,妖邪诳世,能识其害,非无以救也。”

话落郭振山向小夭奔去,伸手朝她脑袋扫去,小夭抬手去挡,一股巨力传来小夭像断了线的风筝,砸向墙壁。

小夭迅速起身,大汉的巴掌带着风声袭来,小夭不敢再挡,往地上一滚,大汉转身又是一脚,小夭双手挡头,又被踹出好几米。

大汉收回脚,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夭道“别白费力气,这阵法专门为你们这些妖魔所设,你是跑不掉的。”

小夭可不信大汉的话,公子曾经说过,万事万物皆有弊,事事无圆满。

她只要能出这个困阵,就能逃出生天,她一直寻找阵眼所在,破了它就能破了这个困阵。

小夭四处闪避,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速度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不少。这让郭振山很是疑惑。

两人一逃一追,不知交手几个回合。郭振山气喘吁吁,小夭胸膛也起伏不定。

坐在中间的谢英红和挡在前面的武雅双,看着两人围着桌子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谢英红很想叫武雅双去帮忙,可一想到小夭是蛇妖,又心中害怕,又一想小夭并没有伤害过自己,反而还帮自己好几次。

如果说对自己的伤害,是假扮母亲闺蜜的女儿也无可指责。谢英红心中坚定大喊一声住手,然后推了一下武雅双。

武雅双瞬间明了,朝郭振山拍去。郭振山无视武雅双,看向谢英红满是疑惑。

他随手一翻,武雅双又被定住。趁这个间隙,小夭弹跳而起,用脚扫向房腰一处蜡烛,蜡烛被扫灭,小夭也落在地上。

小夭深信这个蜡烛就是阵眼,她满怀信心的看向大汉,等待困阵破碎就马上逃离,没想到大汉竟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想找阵眼所在?”郭振山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除非把我打倒或者我自行解除,否则你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小夭心中一沉,他也想过这大汉有可能是阵眼。但以人作阵眼,人是承受不住的,一边汲取灵气,一边输送灵气,像个皮球一鼓一泄,稍有不慎重则爆体而亡,轻则七窍流血经脉禁断。所以她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可现在一看汉子的路数,小夭恍然大悟。是了,这大汉多以近身攻击手段,攻击方式也以力量为主,这种体格就是公子口中的玄武体质,百年难得一遇,一吸一放的损伤,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这结果是她最不愿见到的,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大汉继续穷追不舍,不下几个回合自己必定力竭。

大汉也看见小夭眼中的失落,心中大喜,也不急着进攻,而是对谢英红问道“你知她是妖,为何帮她?”

谢英红看了看满身是血的小夭,对大汉说“她是妖又怎样,我只知道她不会害我,也没有害过其他人。有的人装的谦谦君子,做的事比畜…比妖还可怕。”

大汉皱眉若有所思,咧嘴一笑“这种人我也碰见过,随手灭了就是。”谢英红脊背发凉,眼前这大汉竟是个杀人犯。

这大汉外表给人一种憨厚模样,可刚刚那种手段就知是个凶戾狠人。他就是那种衣冠禽兽。

谢英红不由得后退几步,和他相比,现在的小夭比他安全多了。郭振山伸手一指,谢英红也动弹不得。她心中惊骇,这是要灭口吗?

郭振山没再理会谢英红,转头看向小夭,目露凶光“烂人有人管,妖就该死。”小夭身体紧绷,她感到大汉气息大变,向一头出笼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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