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园子里有好几株花,妈妈说它们叫刺玫瑰,开花的时候,花朵很大,很漂亮。
玫瑰?我总感觉妈妈描述的与我印象中玫瑰的形象不符合。玫瑰是爱情的象征,她高贵,典雅,怎么会生长在我家这脏兮兮的泥土里呢;
玫瑰就如刚刚开始的爱情一般,没有物质、时间、精力、花言巧语的滋养怎么会活得下来呢,我们很少也不在家,也没有精心照料。总之,她不可能是玫瑰的。
但是母亲说它是刺玫瑰,一个“刺”字仿佛在彰显着她的与众不同,和我口中的、记忆中的玫瑰是不一样的。它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且会开大朵的花。
我没有在意,因为刺玫瑰这个名字确实好听,还多些了接地气的味道。再者如果不叫她刺玫瑰,我也不知道叫它什么字。
看见枝头有几个花苞,这一小小点的花苞,谁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开放呢。这让我想起了昙花,昙花是在晚上开放的,不知道这花会在什么时候开放。
第二天下午,我偶过刺玫瑰身旁,两朵硕大的、深红的花朵刺进我的眼睛,天啦,怎么开的这么大,我开始担心她会掉落了,我用手轻轻地碰了碰花瓣,软软的。我把花朵捧在手心,凑近鼻子,深深吸了一口,很淡的香。我突然想起了化学实验闻气味,是用手在瓶口扇动气体,让其飘到鼻翼的。想起我这样闻花香,是在是太粗鲁了,搞不好花粉都被我吸进鼻子里了。
第二天花瓣一片没少,花朵似乎又大了一些。但我想,迟早有一天它也会像路边的月季一般,花瓣颜色渐衰,勉强地逗在花蕊上,人轻轻一碰,或风轻轻一吹,花瓣便洒得到处都是。我实在不忍心见到这凄凉的一景,便匆匆离开,很少再关注它。
一连又过去了几天,花瓣还是牢牢地粘在花蕊上,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去“检查检查”花瓣的牢固程度。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花朵的最外面的一片花瓣,没掉;接着又轻轻地拽了拽,依旧如此,没掉,而且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是有活力的,紧紧地黏在她的花蕊上。我想,也许是时间还没到吧。
也真是搞笑,花瓣掉不掉关我什么事情呢,我还在一直担心。现在想起,可是我对这刺玫瑰早有了浅浅的感情,不想它看到凋零的一天,毕竟,现在的她多美,多大朵啊。可是越是美的东西,凋零的时候就越凄凉,不是吗。
就像爱情,爱的越深,痛的越深。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好像逃不掉悲惨的结局。一直美总归是少的。
我想起了苏轼写的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从吹落北风中”。可惜她不是菊花,终是要迎来她自己的结局的。
花依旧开着,好美;花瓣依旧没掉,我的担心却一天一天的加深。
突然一天傍晚,我在园里看到了两片鲜红的花瓣,是刺玫瑰的花瓣,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我把花瓣拾起,走到那两朵刺玫瑰跟前,我辨别不出是谁的,好像谁也没有掉花瓣一样,这两朵刺玫瑰依旧是那么神采奕奕,昂首挺胸。我拽了拽她们的花瓣,一如之前,牢固。
这天是暴风雨,我想是时候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刺玫瑰,我惊奇地发现,那一抹红仍在枝头,花蕊里集满了雨水,它踉踉跄跄的,在枝头摇摆不定。可是地上分明多了许多花瓣。我一瞧,果然,另一朵刺玫瑰只剩下了两片花瓣,却依旧牢固地黏在花蕊上,看着地上的花瓣,颜色依旧鲜艳;看着花蕊上的两片花瓣,就像刚换牙的小孩新长出的两颗大门眼,宽大且有生命力。
不论是地上的花瓣还是存留在花蕊上的两片花瓣,在她们的身上我捕捉不到一丝丝的悲和伤,她们依旧明艳、动人。
不像月季,花瓣大把大把地掉落,叫人心疼。
刺玫瑰,则是默默无言地,干脆利落。活着就好好地活着,就如那花蕊上的两片花瓣;凋零就立马掉落,不拖泥带水,就如那洒落在地上的花瓣。
两天之后,刺玫瑰的枝头又冒出了几个花骨朵。我想她们什么时候会开花呢,她们那么小,看样子还要一段时间呢。但时间在她们的身上留下的痕迹是重重的。
今天上午,花朵就冲破了绿叶的庇护,露出了红色的花骨朵,她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正午,阳光强烈,又一批花骨朵冒出枝头。我想她们要是一起开,那一定很好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呢。
下午,我再次到园子里,开了!一朵刺玫瑰开了!不大,一片片的花瓣重重叠叠叠出了一个小酒杯,精巧得不得了。有点玫瑰的范了。我仔细回想着,那象征着爱情的一朵玫瑰,情人节被一抢而空的玫瑰,没错,就是这样的,娇小,美丽,让人舍不得多看一眼。
“巧夺人工”我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可是看着重重叠叠的花瓣,这让人形容不出的颜色,大概也只有大自然才有这本事可以造就这么美丽的事物了吧。
形容不出来的颜色?刺玫瑰到底是什么颜色呢,红色?没有那么红。粉色也不是,可惜我实在是书读得太少,词汇量实在不够,不知道是什么红。玫瑰红?对!不就是玫瑰红嘛,我想创出“玫瑰红”这词的人,真是了不起啊,这么难的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对啊,她有自己专属的名字,我又何必还要再想她到底是什么红呢,她的红没有名词可以形容,唯有她自己。
看着未开的刺玫瑰,新开的刺玫瑰,开了很久依旧没掉花瓣的刺玫瑰和只剩下两片花瓣的刺玫瑰,让人忍不住想到生命,想到生命的轮回;想到人生,想到人生的价值,活着的意义。
可惜的是,我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不会说大道理,实在总结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想,就像“玫瑰红”。人生轮回,生命的意义,没有人可以准确告诉你,它们是什么,唯有身在其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