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89)

    第三章  青年励志

    第二十二节  天使的礼物

        在疗养院工作如同和疗养员一样,每天都在疗养的环境中,而我们承担着管理的责任。工作清闲,环境优美,衣食无忧。

      全院共有三十几名工作人员,管理着一百多名疗养员。大家每天吃住、工作在这座大楼里,同志们之间像兄弟姐妹一样。大家都心情愉悦,班上高高兴兴做着自己份内的事,下了班看书,下棋,打球,散步,游泳,划船,每个人都按照自己是嗜好选择着轻松惬意的事。

    疗养院当时有两条游船,院里还不定期的组织职工春游,秋游。

    疗养员的活动很丰富,每周都组织乘船畅游松花湖,欣赏着哪里的湖光山色。我们护士的工作,就是组织疗养员安安全全的游山玩水。

    疗养院距离城区较远,大概有三十多公里的车程,职工每周通勤,才得以与家团人聚。

    我结婚之后,我们一起工作的同学也都名花有主了,陆陆续续的进入了谈婚论嫁的状态。

    那时我们正处于蜜月期,要团聚还得串班,十天八天才能见上一次。从丰满疗养院到江北靠山屯他工作的单位,起早贪晚。坐通勤车,赶公交车,要走50多公里。可每次回到他们厂子我们的新家,都会惹得厂子的同志和家属议论纷纷。每次都要经过楼下那条长长的马路,我会下意识的向家那个窗口张望,希望能看见那个愣小子,每次我都不会失望,他都会从窗户伸出手向我打着招呼。我们住的家属楼是外置楼梯,我要转过楼,走进一个有很多人居住的大院子,邻居说告诉我它叫三合院,那些站在院子里闲聊的人们看见我就议论,我在上楼梯时能听到他们说“德平那个小媳妇儿真精神”“挺好看的总笑眯眯的”。我心想谁说是小媳妇儿,我还比他大呢。

    开门时,他在屋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一把将我拉进屋,用脚将门关上,抱着我在厅里转,我兜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你疯啦”!我红着脸,他像调皮的孩子,“是疯了,疯的还不够,没上你们疗养院找你就不错啦,你前脚走我就想你,我能不疯吗”!他放下我,用毛巾给我擦脸,然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挂面摆在茶几上,回家能吃上热面,有人知疼知热,心甘情愿的为你服务,我觉得我被宠上天了,鼻涕泡都美出来了。

    在那个见证我们俩爱情的欢乐窝里住了四个月,他父亲催我们赶紧回去和他们一起住一段时间,省得分房子时别人有想法,提意见。我们只好将那套房子还给亚萍大姐。继续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偶尔回临江门住一宿,第二天还要起早各奔东西。父亲让我们回去的真实意图是让左邻右舍看看,造成点家里人口多的影响。

    八一年九月份的一天,我们的通勤车在丰满街里等候职工上班,一向身体健康的我突然一阵恶心,赶忙下车就吐了,我以为是晕车了,回到疗养院还不舒服,总觉得恶心。梁姐和老护士长她们问我“小赵!你是不是怀孕了,回市里上铁路医院做个孕检吧”。那几天我吃完饭就吐,浑身乏力,总是困还想睡觉。老护士长看我那几天精神状态不好,虽然她一辈子没结过婚,可她一直担任护士长,吃的咸盐总比我们多,见识和经验也比我们多。她和我说“得嘞,怀孕是跑不了了,做好迎接小宝宝的准备吧”。我苦着脸 “哎呀妈呀,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再弄个孩子咋办啊!”我后悔自己咋没想措施呢,我没妈,他还是继母,继母还正在工作,都忙着养家糊口,谁来给我们照顾孩子呢。

    初孕的感觉是神秘、兴奋、悔痕、恐惧、迷茫、无奈,复杂的心情无以言表,这都是因为没有母亲的影响,思想上没有准备成熟,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

    休班回家到医院检查验证了老护士长的预判,我真的怀孕了!从那时开始,我没有一天不在呕吐之中,不能闻汽油味儿,不能闻鞋油味儿,不能闻肥皂味儿….。每天吐得昏天黑地,一塌糊涂。

    老护士长非常体贴照顾我,不让我值夜班了,上日勤,工作更清闲。那年哈铁卫校又分来一名护士小田,她接替我值夜班。疗养院的职工家属和疗养员都对我很照顾,也很关怀。

    食堂的大师傅和服务员经常将疗养员的菜给我打一些,让我加强营养。

    理疗科的韩姨知道我怀孕了更是照顾有佳,她大儿子和德平是一个单位的,她和我走的更近,对我的关照更多,做好吃的就让我上她家改善伙食,知道我没母亲,孩子还没出生就将小衣服,棉袄棉裤都做妥当了。

    小田在闲暇时间经常替我值班,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得以休息。

    疗养员们更是让我感动,他们知道我刚刚组建新家。就到疗养院的后山,千寻万觅找到一棵上好的桃树砍下来截两段,由疗长亲自打磨成擀面杖,长的擀面条,短的擀面片包饺子。

    东北的山上桃树生长的很稀少,生长成材不容易。这种树种做擀面杖越使用木质越红,据说桃木辟邪,使用久了还散发出清香的味道。疗长将这两根代表疗养员心意的擀面杖送给我,我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我一个刚刚毕业工作不到两年的小护士,何德何能让疗区的疗养员这么关心照顾我,我感觉受之有愧,可心里暖暖的,被爱包裹的滋味是那样甜美,那样温暖,那样充满热烈的情义。

    他父亲和继母也知道我怀孕的消息,没有表现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如平日里一样,但是我的妊娠反应太重了,折腾的我吃啥吐啥,呕吐的剧烈反映,甚至将胃里毛细血管弄破吐出陈旧性血液,更严重的甚至呕吐出胆汁。我也有些害怕了,后来经过医院大夫的产检也没有大的毛病,胎儿发育正常。我也只能坚强的挺着,一天一天的熬着。

    有一天我下班做通勤车回家,晚上因为剧烈的呕吐没有吃饭,一大早德平就出去参加同学婚礼了,晚上难受没休息好,早晨没起来,难受地趴在炕上,就听见里屋的婆婆在屋里指桑骂槐,还一句比一句声高,一句比一句难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么多人吃饭,让谁伺候谁啊,我听到这话心里一沉,非常惊讶,非常恐惧,非常困惑。我深知这是在骂我。我懂得家常理短,可是我有孕在身,忍耐着妊娠剧烈的反映,我早上没起来帮她做饭,我实在太难受了,她这样一骂我感觉特别委屈。娘家没人疼,婆家也没人疼,真不如疗养院那些同志呢,德平又不在家,难过加委屈使得我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俏俏的开开门走出屋,还能听到里屋的喊声。

    我来到临江门洋灰台子岸边,江水冰冷,无情的流淌着,我坐在水泥地上实在无法忍耐心里的冤屈痛哭起来。人在孕期最容易情绪极端,我当时感觉在婆家没有一点温暖,哪哪都是冷冰冰的,没人过问我身体怎样,想吃什么,有什么要求,我又不是天天和她们一起生活,十天半个月能回来一趟,我在丰满买鱼方便,每次回来我都不空手,我是想着法的不让他们挑出礼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就换不出来一个好那。我越想越心酸,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心里没缝儿,到不如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算了。我伤心的哭声,引来了一位在江边打鱼的老爷爷,他看着我哭的那么难过,就走过来安慰我,“姑娘哭啥呀,谁欺负你啦,不管遇到啥事儿咱都得想的开,没有过不去的河。今天过去,明天就好了。”他还和我说着他家有多么多么困难,他还乐乐呵呵的到江边打鱼摸虾……。我在那样的环境里,后来他和我说的啥我都没听清,就这句话我记住了,“今天过去,明天就好了”。我站起耒和他说声“再见”!起身向她家走去,婆婆家的房子是一个大屋一个小屋,两间屋子中间是公用走廊,走廊尽头是又一家邻居。我推开小屋的门,给德平留了一个条,拎起兜子向车站走去,回单位上班了。我有两个多月没有回他家,有一天我接到德平电话,说小弟弟当兵入伍,要走那天才回家送他。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家庭关系搞的乱糟糟的,她姐姐结婚那天家里扒炕,弄得他大爷叔叔来送亲都进不去屋,她姐结婚以后一直不回家。他小弟晚上就要当兵走了都没在家吃顿团圆饭,他父母早早就关灯插门睡觉了。我敲门将煤油炉子拿出来半夜走之前给小弟做点面。

    我挺着大肚子到柴草市八商店,给小弟扯了几尺布,连夜给他缝被头,缝领口袖口,半夜十二点小弟在火车站集合队伍统一出发,德平骑自行车带着我送小弟弟到车站广场,那栋楼里当兵的人不止他一个,送站的亲人也不止一个两个。可小弟弟走那晚,里屋一点动静没有,他们唯一的老儿子当兵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送站的只有我俩和一台借来的自行车。我真不理解,也搞不懂那时的老人都那么冰冷吗,都那么没有人情味儿吗!

    小弟当兵走后我又回单位了,直到老人房子分下来住进新房我才回来。进屋一看心里拔凉拔凉的,炕上连铺炕的纤维板都拿走了,露出了炕面子。厨房更是惨不忍睹,黑黢黢的锅台上露出黑乎乎的灶坑,锅也拔走了,连一双筷子一只碗都没留下,家徒四壁,空空如也。我俩那晚在炕面上铺点报纸将就过夜了。第二天回厂里把我们结婚时德平的好朋友王凤阳大哥亲手给我们打的酒柜,沙发,茶几还有工友们送的半成品的落地式音响从厂子拉回来添满了房间。

    从结婚开始,我们就聚少离多,用在一座城,一个去丰满上班,在城市的最南头,一个在大屯靠山工作,在城市的最北头,现在我和德平还有肚子里未出世的宝宝,构筑起新的生态,因为有了他,我们有资格当上爹和妈。从此努力的脚步不能停歇,我们要过一阵子苦日子了。

    尽管公爹没有给我们留下一根针线,但是我也特别感谢他能顶着单位多大的压力给我们留下一个两室的火炕楼,在哪个年代,我的同事结婚和婆婆住在一起,拉上布帘住在箱盖上。这我俩就已经很知足了。

    怎么对老人有想法都是小事,他们可能也有难言之隐,对于我来说孝敬公婆是天经地义的,德平还是老大,两个弟弟都在服兵役,对待父母关心和照顾是应该应份的。我不计较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况且我们都有各自的房子,不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在一起生活,犯不上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我刚工作时,单位职工也没啥福利,后来条件就一点点的好些了,过年给职工搞福利,每个人一板大豆腐,还有几斤干豆腐,有肉,有鱼还有水果。那时我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显怀早,肚子大,行动很不方便。我坐班车把豆腐装在水桶里,从北京路下车再一点一点挪到一实验后那栋五楼给公婆家送去,我把单位分的福利都拿给他们,我用我的善良,坚韧,忍耐感化他们,我和他们满打满算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过五天,互相之间交流的少,他们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我想时间长了他们会满意的,我这个人一直在逆境中长大,别人给我一点好处我会加倍偿还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们那样冷淡,有一次我回家看到家里箱盖上有块一尺见方的玻璃板,我觉得放在我家的茶几上很合适,我就斗胆和公公说,爸爸这块玻璃板能不能给我,我公公牙缝没启。这在我心里总隐隐的感到公婆对我们不满意,我也常想,可就是找不到原因。对于德平的媳妇,只能尽自己所能孝敬他们。

    胎儿的发育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成熟。看着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想着要做妈妈的责任,觉得这孩子是指不上任何家人的帮助了。我心里想,自己不要强,啥事能自强。于是面对生活和即将出生的骨肉,我自己开始准备孩子降生的物品,虽然我是初母初生,是一张白纸,但是母爱的力量是可以击垮一切困难的,不懂就问,不会就学。被褥,衣服,毛衫,肚兜,戒子,奶瓶,背带等等,没过几天他继母给送来一个小花棉被,一个糠口袋,就这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宝宝临盆了。

    八二年五月七日,早上我同护士长说,

    “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头疼的要命”。

老护士长说,“你咋不早说呢,咋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啊”

    “我怕惊着你们睡不好觉就忍着没出声”。

    护士长赶忙到楼下取来血压计给我测量血压,她看着血压计的表情马上紧张起来,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复量了一遍还是收缩压180毫米汞柱,舒张压130毫米汞柱。护士长害怕了,马上找院长汇报情况,她说,

    “小赵情况非常危险,高血压已经三期了,还高度浮肿,昨晚上头痛一宿没睡,可能是颅压高,随时可能脑出血,如果在疗养院出事儿,我们院里即没有药物,也没有抢救设备,还没有急救科医生,那是大人小孩两条人命啊!危险随时都会发生。快派车送她去铁路医院”。

      院长也是科班出身,听了老护士长焦急的汇报,觉得事情特别严重,当机立断,马上派单位通勤的大解放,快速送我去市里。我当时还没有像老护士长那样,表现出担忧和慌张,也没觉得有啥危机感,我在心里计算着明天才是预产期,可现在一点也没有较警,不就是生个孩子吗至于弄出那么惊天动地的响声吓人吧啦的,我嫌老护士长小题大做。她催我赶紧准备东西坐车走,还派我同学王艳华大夫一路护送和照顾,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事实上我的年幼和无知,差点让我失去做母亲的权力,有句话说得好,无知者无畏。事后,我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深刻理解。

    单位的大解放是专用职工通勤的,每次出车都安排了好些任务,车上做了很多人,如今领导专为我一个人派出一台车,还安排专人护送我回市里。

    我这一生里怎么那么多巧合,凡是在我危难的时候,都会出现贵人相救,这是偶然,这是必然,还是天意。

      到铁路医院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接诊大夫让我先验个尿。尿检结果是,尿蛋白四个加号,还有管型,这是典型的重度妊娠中毒症,必须马上收入院。妇产科在住院部一楼,艳华我俩到了病房。产科王主任和其他大夫到床边忙着给我做进一步检查,检查的结果是脑压高,验证了老护士长的说法。要求马上注射降颅压药并记尿量。艳华打电话通知德平马上到医院来,告诉他我住院了,那时已经快中午了,大夫护士忙了好一阵子,打上针以后已经记一次尿量了,还有少半瓶没打完。艳华说,我回家给你做点无盐的饭菜,马上就回来,我说你走吧,都到医院了没啥不放心的。她走了….。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德平风风火火的来了,我告诉他别着急,你先回家做点小米粥煮几个鸡蛋装暖壶里拿来,再把我准备好孩子出生用的那个包袱拿来,他走后我看了一眼掉瓶,还有一些,昨晚没睡好觉太困了,我先闭一会儿眼,叫护士换吊瓶来的急。哪成想闭上眼睛的瞬间,我就昏迷不醒了,抽的嘴歪眼斜,角弓反张。当时同病房里还有三个待产的女同志,看到这恐怖的情景,都惊吓得跑出去,大夫听到呼救声闻讯跑来,刻不容缓的抢救开始了。要说死有多可怕,要说抢救多难受,在你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万事皆空,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恐惧,没有知觉,没有意识,没有记忆,一切都没有,连梦都没有,如果那时生命结束了,没有焦虑,没有痛苦,没有期待,这就是我经历过的亲身体验。

    艳华走前后不长时间,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当看到我躺在地中间的床上,只有一口气,人没有任何知觉,光着全身,插满管子,开口器,舌钳子,气管插管,导尿管,心脏监护仪,手脚双通道点滴,这阵式倒吓的她毛孔悚然,更特别的是她是我的同学,是她亲自护送到医院的,一个小时前我们还有说有笑,一个小时后变成了植物人,这是活生生的人那,瞬间就来到生死关口。这变化也太可怕了,吓得她大哭,问大夫怎么样啊?大夫说还在危险期,随时可能发生不测,她马上给疗养院领导打电话说小赵快不行了,在抢救那,疗养院听到电话里的消息都毛了,陈院长,贝书记,李主任,护士长都来了,马上和产科王主任商量,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我抢救过来。

    等德平回到病房时,已经下午四点多钟了,见到病房成了抢救室,病房里的待产患者和她们的病床都不见了,他回忆当时的情景告诉我,那会儿着实把他吓坏了,一张床摆放到病室中间,一圈穿着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出出进进的忙碌着,赤身裸体的媳妇儿浑身插满各种管子,躺在床上已经毫无生命活力,对他一遍一遍的哭喚全然不知,毫无反应。主治医生把他招到一边向他交待患者病情,非常确切的告诉他,就是抢救苏醒过来也不可能正常生产了,必需采取剖腹产术。医生讲的很客观并且征求他意见,要求在手术单上签字。那时剖腹产手术做的非常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轻易给产妇做手术的。

    那时他觉得无依无靠,非常孤独,和双方家庭商量,现实无法面对,我已成家立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他想好了,想通了,毫不犹豫的在手术单上签了字。他只有一个信念,我是不会死的。他知道我有多少次坎坷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他还安慰艳华,说我平时身体好一定能挺过来的。

    晚上九点多我醒了,等在产科外边的院领导和来看我的职工呼啦一下圈过来,我因为用开口器,舌钳子时间长了,舌头麻木说话不清楚,大家看我醒了都一块石头落了地,谢天谢地谢大夫总算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第二天,是一九八二年五月八号,早八点我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哈铁卫校的同学马蓉在手术室当护士,看见我都不认识了,她开玩笑的和我说,“嘿!你咋跟胖头鱼似的,全身都浮肿的不像话了,你可真能挺啊,一会儿给你输血,别紧张啊”。其实在那个环境里,我还紧张啥,鬼门关都走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只要孩子健康平安的出来就算胜利了。不一会儿我觉得困了,就又全然不知了。德平说孩子从手术室抱出来他都没看一眼,只听护士说男孩,七斤六两,他的心一直扯着我的安危,一直到我出了手术室,没回病房直接又推进了抢救室观察。

84天的儿子


    我住院那一天昏迷抢救的动静闹的有点大,也让亲临现场的人感到胆战心惊。特别是周小丽大夫,那时她也怀孕了,看到我吓得她提前觉病了,我做剖腹产那天她也住院待产了。

    我在抢救室观察那几天德平二十四小时不离我左右,他不错眼珠的看着我,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松开,生怕一撒开就阴阳两重天,开始时因为抢救他也顾不得想什么,现在想想都后怕,说没两条人命就没了,她是自己的挚爱啊!还有自己马上就要见面的孩子,越想越惊出冷汗。我那时因为妊娠子痫抽搐加上剖腹产麻药作用,清醒一阵糊涂一阵,在我醒来时他就给我唱歌,陪我说话,不停的亲吻我,眼里含着深情的泪水,一遍一遍的说宝贝你要一定挺住呀!四天他没合眼,日夜守候在我的身边,他要一直守候到死神离我远去才能放心。

    四天后我脱离了危险,住进了普通病房。疗养院韩姨下班从丰满赶来,让德平休息休息她护理我。

    周晓丽大夫入院和我同病房,两天后她也因为孩子脐带缠脖做了剖腹产手术生了一个男孩。

    我出了抢救室脱离了危险,德平才将我生孩子的事儿告诉他家,也写信告诉了我家,妹妹嫂子们都来到铁路医院看我。

    我们在医院住了十一天,德平就在我身边守护了十一天。每天像风似的将我们病室里的去没有纸篓倒掉,拿起拖把收拾卫生,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和蓬勃的朝气,一张慢慢成熟的脸上挂着永不知道疲倦的笑容。

    我们出院了,德平和他们单位借了厂领导用的专车,上海轿子接我们出院回家。送我们出院的高永平师傅特意沿着吉林大街,走松江路十里长堤,让那还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看看家乡的样子。


    儿子出生那天,是母亲节、是世界红十字日,是中国发行第一套消防邮票。五月八日,俗话说男占二,五,八,他全占了,希望好运伴随他一生。

    我坐月子是德平亲自伺候的,他和韩伟书记请了一个月的假。我说过了,我知道我们孩子出生没有人能照顾,因为家家都为糊口忙碌着,我理解那时谁也顾不上谁。有他在家照顾我就行了。他不让我下地,每天都掉方的给我做营养餐,光鸡蛋就能做出很多几种花样,为了能给我下奶,还做各种下奶的膳食。

    收拾屋子,给儿子冲奶粉,洗孩子的粑粑尿布。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还乐乐呵呵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二十五岁就有了大胖儿子,有可心的媳妇儿,有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有温馨的家,有满意的工作,人生起点的完美都让他得到了,能不春风得意吗!

    刚回家第一天,老邻居孙姨就来看我们,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月子注意事项。她说“你婆婆没福啊,要是活着能看见这大孙子该多高兴啊”!说着说着两行热泪流下来,她还手把手的教德平怎么样给孩子洗澡,嘱咐他月子期间不让我干活,怕做下毛病。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家的老邻居孙姨,我看孙姨却像看见未曾谋面的婆婆那种亲切。

    月子期间发生了两个小插曲。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德平的身上被咬了许多红包,可是我和孩子安然无恙,他跟我说“我哪儿没做好那,有什么小虱子啊,跳蚤啊,臭虫啊提醒我呢,它们要造我的反啊!弄的我浑身奇痒难忍,他问我,你们俩为什么不挨咬呢”。我让他找找,他被子炕板下都翻了,看见了好几个臭虫,消灭掉了,明天继续出现,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的,有一天倒纸篓才发现臭虫的窝。我们家是一楼地面潮湿,纸篓成了臭虫的滋生地。

  在我月子时他去买菜,在一商店友谊商店看见了一件白色提花的确良小衫,那时漂亮衣服是非常稀缺的,人们的穿着打扮还是以灰蓝黑色素为基调,思想还很保守,向往和现实还有很大差距。他在外招待的时间长,接触外国人,耳濡目染,他们的衣着打扮和生活方式多少会对他有些影响,当他看见那件质量和款式都很新颖的衣服时就将那件衣服买下来,再买菜时发现兜里的钱不翼而飞了,只得空手而归了。看见媳妇儿穿上那件漂亮的衣服,丢钱的沮丧被冲到九霄云外了,从那时起他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媳妇儿从头到脚所有穿戴都一手包办。

    一晃一个月到了,他要上班了,怕我一个人弄孩子忙不过来,就把一天的饭都做好,让我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德平上班以后,我也能下地照顾自己和孩子了,看着那个活生生的小生命,看着孩子那个肉样样子,一种做母亲的天性和柔情,填满充实了我的全部精神世界,我要为他付出我全部的心血,把他养大。


    一天,婆婆和公公到我家来看孙子,这是我住院,到出院,到坐月子满月,第一次看到两位老人,安静的家里来了亲人,我即高兴,又有种自豪的心里。老人坐定,告诉我,他给孩子起了名。那年是狗年,他说按天干地支的讲法,孙子是大海水命,启名王淼。接着公公很严肃的问我,这回你也有儿子了,以后我们要是老了你能养活我们吗?,我觉得这话问的有些突兀,后来我也理解了他的意思,也觉得他说的这些话符合老人的心境。我接过公公的话说“你们尽管放心,日子还长着呢。”

    那时候按照计划生育政策我是晚婚晚育加产假休八十四天,八月一日那天,我带着天使的礼物,走进了那个风景宜人地方,两年前我一个人上班,那时我还很年轻,无忧无虑。现在我带着孩子上班,已经成为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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