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凤汘看着沉默不语的栖枂笑道,“我已经去信给父亲,相信他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栖枂一脸平静道:“是吗。”
栖枂的冷淡让凤汘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反而是欧阳明日为其解围道:“一路走来,想不到凤公子没有一点养尊处优的习性,事事都很周到悉心。”
凤汘脸上并没骄傲之情,只是诚挚道,“那也多亏家师数年的悉心教导。”
“公子,快到城门口了。”马夫恭敬说道。
凤汘掀起轿帘,正准备为几人引荐,就看到站在城门口挺拔的身影,不由失声道,“父亲!”
栖枂手上一紧,目光没有任何波动。
白飞飞知道栖枂又别扭上了,不去管他,反而是微微侧头看向轿帘外。
这几日听明日说这位大将军在战场上虽战绩显赫,有着铁血手腕,可怕妻一事却更是名扬在外,这让她不由十分好奇。
对方一身盔甲在身,伟岸的身影在夕阳下分外笔直,再瞧其面容,眉形上扬,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鼻翼挺拔,薄唇轻轻抿着。
尽管对方比她想象中看起来还要年轻,但对方额头上的横纹还是看得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父亲,您怎么来了?”凤汘话未说完身形就已掠至那人身边。
来人看到凤汘时,冷峻的面上柔和了些,声音透着笑意,“拗不过你母亲,她非让我天天在此等侯。”嘴里虽然说着不愿,可眸光却时不时落在那轿帘上。
白飞飞推了推栖枂,他才不情不愿下了马车。
欧阳明日眼波轻转,握住白飞飞的手,随后下了马车。
男子看到一身红衣的栖枂,上前了几步,嘴唇蠕动几次,碍于守城士兵众多,只好道:“孩子,你娘正在家等着呢”
栖枂没有回答,只是把玩着胸前的垂发。
凤汘赶紧解围道:“父亲,这两位是弟弟的朋友,这位姑娘叫白飞飞,这位公子叫欧阳明日。”
念儿心切的凤卿这才注意到栖枂身后的两人。
“欧阳明日?你叫欧阳明日?”凤卿的惊异目光落在欧阳明日身上。
欧阳明日浅笑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在下。”
“想不到太子口中的救命恩人竟是这么位年轻有为的少年。”凤卿眼中不免透着赞叹。
白飞飞与栖枂一怔,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欧阳明日身上。
欧阳明日谦虚道,“您谬赞了。”
欧阳明日的不骄不纵让凤卿更为欣赏,待目光落在白飞飞身上时,他心里竟莫名生出喜爱之情,不知是因那双像极了妻子的眼睛,还是对方身上那种温和无害的气息。
白飞飞有些诧异地看着凤卿,因为她若没看错的话,对方在对她笑,而且更甚于看到栖枂时的喜悦。
对于凤卿的异常,欧阳明日与栖枂也感觉到了,两人不自觉站在白飞飞身前。
“咳咳……”凤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没有问白飞飞什么,只是道:“想必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乏了,不若先随我回府如何?”
栖枂看了眼白飞飞,白飞飞笑道,“那劳您费心了。”
凤卿随即唤来自己的良驹,“你们随我来。”
白飞飞几人又回到了马车内,刚坐下的欧阳明日就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们为何这般瞧着我?”
白飞飞问道:“你何时认识北越太子?又为何被他称为救命恩人?”
对于白飞飞一副查案的模样,欧阳明日不免感到好笑,眉毛微挑,“不知道当初是谁说我好……男风”
“我,”白飞飞刚说完一个字便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到北越除了为北宫芩的白凤凰就是为了救太子!”
欧阳明日笑了笑,“倒不算,我救他毕竟是为了那味药材。”
白飞飞哼了一声,他的确是个不吃亏的主。
凤汘听完两人对话,总算明白了几分,道,“想不到欧阳公子跟皇室还颇有缘分。”
栖枂冷冷道:“他总是那么幸运,有什么好奇怪的”
凤汘笑容一僵,轻斥道:“弟弟,你这——”
欧阳明日冲凤汘笑着摇了摇头,以示不介意。
栖枂一拂袖子,“首先,我叫栖枂,其次,我还没认你这个哥哥。”
白飞飞脸色冷然,“看来有的人连亲人都不要了,那我们这种没有血缘的人更是高攀不起,明日,我们走吧!”
“飞飞……”
“小飞飞……”
看着手腕处多出来的手,白飞飞冷冷看过去。
栖枂眼中隐有泪光,他激动地控诉道:“我还没认祖归宗你都要离开我,如果我认回去了,那不是此生都见不到你了。”
欧阳明日似乎想开口,但栖枂又转而愤怒地看着他,恨声道:“还有你,你当初口口声声说我如果不强大起来,就永远见不到小飞飞!我听你的不再颓废,可是现在呢,你却要留下我,把她带走!”
凤汘叹息了一声,栖枂对白飞飞的感情在这一个多月相处中他早已看在眼里,但他明白,只要有欧阳明日,栖枂就没有机会!
白飞飞见栖枂对欧阳明日无礼,脸色骤变,拂开栖枂的手,“我的男人你也敢呵斥!”
“是是是,反正只有他最重要,我就算死了你也不在乎,反正我现在就是个没有武功的废人。”栖枂说完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凤汘赶紧道:“白姑娘不要生气,家弟可能是一时间无法适应。”
欧阳明日用千里传音道:“飞飞,你该跟栖枂谈谈,你这样只会激化他,你真的放心就这样离开他去千花国吗?万一他做出什么事……”
白飞飞抿了抿嘴,用千里传音道:“可是他说你!”
欧阳明日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安心。
白飞飞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也没提及要走一事。
凤汘看到这儿,悬着的心才落下。这姑娘要是真走了,还指不定自己这个弟弟会做出什么事来。
栖枂虽然缩在角落,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偷偷瞅着白飞飞,那模样倒真有几分可怜。
马蹄声,轱辘声,声声起。此起彼伏间,几人都不再说话。
白飞飞脑海里突然闪过凤卿的浅笑,她觉得,栖枂的这位父亲,是个经常皱眉的人,难道失去孩子对父亲的影响这么深吗?那她的父母会不会也在日日夜夜牵挂着她呢?
不知过了多久,轿外传来凤卿的声音,“到了,你们下来吧。”
马车渐渐停下,凤汘带着几人下了马车。
令白飞飞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凤府如此恢宏,门口是四位魏然屹立的将士,看到凤卿一致道:“凤将军!”
“嗯。”凤卿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凤汘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三人迎了进去,随后而来的月离也跟了进去。
进得府中,白飞飞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在第几个回廊中,入眼处不是佳木笼葱,就是奇花闪灼,亭台楼宇可谓是绣闼雕甍。偶有叮咚泉水自花木深处曲泻于石隙之下。
府中很静,除了偶有婢女小厮的行礼之声,听不到其他嘈杂的声响。
凤卿看了看身旁的栖枂,寻话题道:“你娘身体不好,所以我没有添置太多婢女,如果你不喜欢,我待会就差人添置。”
栖枂淡淡道:“不必了。”
“孩子,这些年你……”凤卿的声音突然顿住,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栖枂明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却故意不接话。
白飞飞温柔地笑了笑,“凤将军,不若让栖枂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去见尊夫人?”
凤卿不太明白,问道:“白姑娘,此话怎讲?”
白飞飞笑道,“想必您刚刚也是担忧尊夫人得知栖枂回来会不顾病体前来迎接,所以才阻止婢女去通报,如今我这提议也是同样的心态。”
凤卿犹豫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