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马斯深深的睡着了,他的后脑勺那缕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着光。丽萨用力打开阳台门,他都没有醒来。
“约翰,我们去阳台上面说吧,我也刚好可以看着塔马斯,他真的累了。”
站在27楼,整个Waikiki的全貌尽收眼底。今天的云白的就像涂了一层颜料,天空也像用蓝色的笔画出来的,远处的海不见边际。这里还可以看见高尔夫球场的侧面,打球的人看起来就像蚂蚁在移动。
“十年前的一天下午,塔马斯搬来了这栋楼,那天我刚好在楼下,你知道十年之前我还是一个年轻的人。”约翰这样描述着自己。
丽萨都笑醒了,十年前约翰都75岁了。
“塔马斯是坐残疾人巴士过来的,他自己推着轮椅走进了这栋大楼。一个月之后他卖掉了房子和自己的游艇,正式搬来了这里,我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那么十年之前塔马斯还是自己可以一个人居住的。最近十年他的情况越来越坏了,以致于需要有人看护和随时呼唤医护人员。
这个养老院共计27层,一楼和二十七楼都有游泳池。卧在床上的危重老人居住二楼和三楼,二十四个小时都有专业人士看护,收费也是最贵的。
四楼是会议室,五楼以上是普通老人居住。比如约翰这种,还可以自己照看自己。房子结构有三种,一房一厅,二房一厅、塔马斯选择了一间卧室与厨房连在一起的。
“约翰,塔马斯的家人呢?他一直一个人住吗?”丽萨忍不住问他。
“这是他的私事,我没有问过他。你懂得隐私权的。反正这十年谁也没有来过,只有不断地更换护理人员,比如你也是新来的。我有孩子也像没有孩子一样,他们都住在美国大陆,放假了才会过来看我一下。不过这就是我家。”约翰很有意思,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反而你们就像自己的家人,至少你们可以帮我倒一杯水,陪我们说说话。虽然我需要支付工资给你们,那是你们应该得到的。我大部分的财产都给了孩子,可是他们一年只看我几次,比你们的工资昂贵了无数倍。”约翰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我一直都在工作,塔马斯不一样,他工作之余喜欢运动和艺术,你看台子上那个雕塑就是他的作品。”约翰用手往里面指了指。
丽萨第一天来就注意到了那个雕塑。是一个男人站在海边的岩石上,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她以为那是塔马斯买回来的装饰品。
“墙壁上的画都是他自己画的,你看那一幅沙滩画。”透过玻璃门,丽萨看见墙壁上有一副水彩画。
长长的沙滩,翻滚的海浪,没有尽头的大海,很多人在沙滩漫步,也有人在冲浪,我看见画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坐在轮椅里的背影。
整幅画的颜色厚实,明暗交错,天地对应。特别是画里的夕阳如血,那些暗红的色彩给人一种沉重的包袱。
那个坐着轮椅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
这幅画就是夏威夷Waikiki著名的沙滩,也是以前塔马斯经常流连忘返的地方。可以想象他坐着轮椅看着冲浪者的心情。
当人们站在冲浪板上,在大海里自如地游走和飞奔时,而他只能自己推着轮椅观望,这种落寞在画里面渲染的淋离尽致。
如今他自己已经不能用手推动轮胎,他需要看护者推着他去海边走走了。
或许行走的人永远也不知道走不了的人的绝望吧。
丽萨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塔马斯,她看见他的脸转向了阳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