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同事的车,他颤颤巍巍又自强硬撑地往单元门口走去。
“你得慢点开,到家微信呼一声!”他反朝未沾酒涩的同事嚷道,“可别被小嫂子挡在门外!回头弟兄们救你!”
俩人不知唠了几碎简单的闲语,于是一个尾灯远去,一个蹒跚入了电梯。
用钥匙捅那锁孔,或许三五下,或许半个世纪——俄尔,门自顾开了,露出个半惺忪半嗔怒的肥鼻子脸:“谁呀你?”
“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跑错楼层!”
于是仓皇而咯噔咯噔地再上了一层,歪门口怔怔地锁定了一回:“没错!就这家!这回对了,开他娘的!”
“嘎达”一声开了,因为特别用心,所以钥匙孔捅得忒准,一发成功。
屋里黑灯瞎火。手摸了正厅开关,心想反正这阳台外月朦也明,费那劲?还把谁撩醒了费那口舌?于是就着月晕熙熙嗦嗦丢了皮鞋,蹬了拖鞋——有点硌脚,又调了一回——总算还行,在那客厅沙发沿上坐了,约莫又半个世纪吧,点了也不知半根几嘴的烟,啥味儿哪里知,只别乱甩那烟头把屋点了就成。
拐屋里着一眼老婆孩子——正香着呢,可不是,哪个点了,明天又不是周末。想着轻手轻脚退回,哪知有那邪风,哐铛一声。孩子呢喃地伸了伸腿,大人没动响。
虚惊一场,退了。
在那客厅里,沙发皮软软的,酣酣的,棉花糖一样,揍它也不是,无从着力——“操蛋的生活”——他止不住低吟了一句;从右裤兜窸窣地摸了那一块钱的火机,烟却寻不着了,于是盯那火机上啥阁啥热线的鎏金小字,瞅了盏烟,悟道:“不谈……”
从蔻啥驰的信封包里找个耳机倒不费事,在那“苹果”的扁口子里插了,点也没点的,曲子就流起来——《剪灯照春秋》,《悟空》,《凉凉》,《一千年以后》,《风筝误》,《挪威的森林》,《黑蝙蝠中队》,《没有你陪伴真的好孤单》,《雨蝶》……
管谁呢。逮谁听谁吧……明天还不是得起床……
起身撒了泡尿。搁阳台窗口,看那星点灯火摇曳——“哪位大神还没睡呢。”
眼角有点热,那啥“酷狗”音乐着实有点闹心。那星火暗帷有点入神。想着翻身纵下呗!了就了呗!他妈谁还不是个爷们!
真试着撑来两回,还行,阳台有点高吧,得亏还能撑上去那点儿,没废。
只是防盗窗有点碍事儿。
得。
“兄弟,到家了啊!没跪搓衣板?安心睡!”这是第二天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