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江东(10)——姐妹恩仇和兄弟接力

孙权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孙鲁班,小名叫大虎,一个叫孙鲁育,小名叫小虎,虽然两人都是步夫人一母所生,但却是一生的冤家。

周瑜是孙策的光屁股发小,不过两人都不长命,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但是周家和孙家的关系却不能说断就断,所以孙权安排长子孙登娶了周瑜的女儿,同时将大虎嫁给了周瑜的儿子周循。

周循颇有周瑜当年的风采,可惜年纪轻轻也去世了。于是大虎公主改嫁卫将军、徐州牧全琮,自此以后,孙鲁班也被称为“全公主”,全琮前妻育有全绪、全寄两个儿子。婚后孙鲁班又生了全怿、全吴两个儿子。

全家是会稽钱塘土著,父亲叫全柔,孝廉出身,董卓乱长安的时候,弃官归乡,被扬州刺史辟为别驾从事,诏拜为会稽东部都尉。

孙策进兵江东,全柔举兵归附孙策,孙策表全柔为丹杨都尉,后来又调任桂阳太守戍守边境。

全琮年轻时颇有侠气,有一次全柔让全琮运谷米数千斛到吴郡从中交易。但全琮到后,散用谷米,救济贫民,空船而还。全柔闻此大怒,全琮顿首道:“我认为鬻米之事,并非紧急。而士大夫正有倒悬危累之难,以米振赡,而不及先行启报父亲。”

全柔亦奇其志。当时中州士人避乱南方,依从全琮而居者数以百计。全琮倾尽家财赈济灾民,贫富与共,于是远近显名。后来因军功累迁卫将军、左护军、徐州牧,直至出任大都督。孙鲁班嫁给全琮应该就是这个时期。

孙鲁班和孙权的妾妃王夫人一直关系不好,恰值步夫人病逝,孙权有心立王夫人为后统领六宫。这怎么行,大虎公主奋起虎威,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事情给搅黄了。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王夫人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叫孙和,被孙权立为太子。

这一下大虎公主又傻眼了,生怕孙和当了皇帝后会记恨自己当年搅了他妈当皇后的那档子事,于是连忙站队鲁王孙霸,一定要把孙和拉下马。

没想到这么一来和小虎公主也结下了梁子。

因为小虎嫁的老公叫朱据。朱据的堂哥叫朱桓,家里不但又落头蛮,还是吴郡四大姓之一。朱据在南鲁之争中站位恰好和大虎家不一样,支持的是太子(后来的南安王)孙和。

不过朱据交友有点不慎,结交了一个叫隐蕃的曹魏人,此人外表斯文,实际却是曹魏派来卧底,受到牵连被免官禁足在家中,过了四年才被重新启用。

重新出山后才发现,大虎公主经常在老爸面前添油加醋地说孙和及王夫人的坏话,孙权偏听偏信渐渐相信了,对孙和的宠信日衰。最后终于将孙和太子之位废除。

朱据进谏无果,反被杖责,并贬为新都郡丞,还未上任就遭到中书令孙弘的诬害,当时孙权病重在床,孙弘就自己写诏书赐死朱据,时年五十七岁。

老公死后,小虎公主不得已改嫁车骑将军刘篡,但是究其死因还得着落在大虎的谗言上头,因此姐妹反目成仇。

孙权死后,顾命班子就发生了流血事变,大将军诸葛恪手刃另一个顾命大臣——就是还在朱据的孙弘,踏上了辅政之位,拥立幼子孙亮即位。不过转过年来,另一个顾命大臣孙峻就在孙亮的默许下除掉了诸葛恪。

不过,孙峻的政敌也不少,有个叫孙仪的,在255年,密谋打算趁蜀汉使者到来之际杀死孙峻,因事情泄露而自杀。受牵连被杀害的人达到几十人。

根据《三国志·诸葛滕二孙濮阳传》记载,孙峻年少时就擅长骑射,勇敢果断,可谓十分风流倜傥。鲁班公主在二次婚姻期间,倒也安分守己。不过自孙峻掌握政局后,因为孙峻之姐是全尚之妻,二人开始交往频繁,以致“素媚事全主”、“与公主鲁班私通”的地步。一段宫廷丑闻斐然而生。

大虎孙鲁班因恨小虎公主当年错站太子一边,就向情郎污蔑小虎公主也是孙仪的同谋。最终,小虎公主孙鲁育被孙峻所杀 。死后,埋在吴国的乱葬坟石子岗(今南京雨花台),年仅三十多岁。

不过孙峻命不长,没多久就挂了。权力交接到他堂弟孙綝手中。他们两兄弟的曾祖是孙坚的弟弟孙静,开枝散叶到这一辈,其实已经不算皇帝的亲支近派了,但是风云际会却成了权倾朝野的接力手,压茬推进,霸凌君主,祸害朝野。

小虎公主之死成为后来朝堂上各方政治博弈的焦点。逐渐长大的孙亮开始厌恶孙綝专权,便拿公主被害说事。

孙亮知道小虎之死与大虎有关,便向大虎公主孙鲁班询问缘由,大虎公主心中害怕就推脱说:“我毋知啊,是朱据的两个儿子朱熊、朱损说的。"

朱损是孙綝的妹夫,孙亮便借口降诏怒责虎林督朱熊与外部督朱损当年没有匡正孙峻诛杀小虎公主的错误。孙綝连忙求情,但是孙亮铁了心,就是不同意,让左将军丁奉诛杀了朱熊与朱损 。

自此,孙綝和孙亮的矛盾完全激化,这时又发生了淮南第三叛,但是孙綝未能把握好机会,反而导致援助诸葛诞失败,吴军丧师辱国。

永安元年(258年),孙亮则私下与大虎公主孙鲁班、太常全尚、将军刘承等讨论诛杀孙綝事宜。但谋事不密,被孙亮的一个妃子知晓,那个妃子恰是孙綝从外甥女,于是偷偷向孙綝密报此事。孙綝连夜带兵缉拿了全尚,并派遣其弟孙恩在苍龙门外杀害了刘承。然后举兵包围皇宫,宣布废掉孙亮,群臣十分震惊,但也无人敢违抗孙綝的命令。最终,孙綝立孙权六子琅邪王孙休为皇帝,废孙亮为会稽王,送回封国。将大虎公主迁徙至豫章郡,全尚则被流放至零陵郡。

孙休史称吴景帝,即位后,孙綝上疏孙休,表达自己的忠心。孙休则下诏封孙綝为丞相大将军兼领荆州牧。孙綝之弟孙恩被封为御史大夫、卫将军,孙据为右将军,二人皆封县侯。孙干为杂号将军、亭侯,孙闿也受封为亭侯。孙綝一门五侯,而且皆掌管禁军部队,权力远远超过皇帝,是东吴的大臣中一直以来未曾出现的事情。孙綝志得意满,开始肆意妄为,甚至破坏民间信仰,烧掉伍子胥庙,又破坏各地的佛寺,斩杀僧人。

孙休年纪虽轻,但是颇有城府,知道孙綝尾大不掉,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潘粤明在老版《三国演义》中饰演孙休

有一次孙綝奉献牛酒给孙休,孙休担心酒里有毒,因此没有接受。孙綝于是用酒宴请左将军张布,喝到尽兴时,孙綝口出怨言道:“当初废黜少主时,不少人劝我应该自己即位称帝。我认为当今陛下贤明,所以把他迎立他为天子。皇帝没有我就不可能即位,如今我奉上礼品却遭到拒绝,只是把我当作一般的臣子来对待而已,看来我必须要再次改变计划了。”

不料张布却心向皇帝孙休,遂将这件事情告诉孙休,孙休于是紧记在心,知道现在还不是扳倒孙綝的时候,为了解除其疑心,对其多次给予赏赐,又加官孙恩为侍中,与孙綝一起批阅朝廷文书。

当时有人告发孙綝怀怨在心,侮辱圣上,意图谋图反,孙休也将此人抓住交给孙綝发落。

孙綝虽然杀了告密者,但他的内心也隐约感到惶恐不安,便通过孟宗向孙休表示自己要出屯武昌。孙休答应了他的要求,同意孙綝所督帅的中营精兵万余人跟随前往,军队所需要的武库兵器,都下令给与。

但是这次孙綝看走了眼,所有这一切都是孙休的障眼法。相反孙休秘密联络了张布和老将丁奉,决定在腊祭之日设宴来诛杀孙綝。

腊祭宴会当天,孙綝因为此前听到一些风声,遂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席。孙休派出使者十余人去请他赴宴,孙綝无法推脱,只得前往。行前孙綝与孙家兄弟约定,宴会过程中,家人在府内放火,他以此为借口伺机返回。

果然,孙綝见府中火起,于是向孙休请求返回,但孙休就是不准。孙綝准备强行离席,丁奉、张布此时示意左右将孙綝捆绑起来。孙綝方才醒悟,于是跪下叩首求饶:愿意流放或者罚没为奴赎罪。但是孙休一概不准,直接斩首示众,时为259年1月18日 ,孙綝被杀时年仅二十八岁。

其弟孙闿乘船想要渡河北降曹魏,在逃亡途中被追兵所杀。孙休下令夷灭孙綝三族,且发掘出孙峻棺木,取出其陪葬印绶,将棺木砍碎后直接将其尸体埋葬,以此追究他当年杀害鲁育公主的罪行。

孙休又因为耻于与孙峻、孙綝同族,将二人开除出族谱,称之为"故峻、故綝" 。

相传小虎公主遇害后,埋葬于石子岗,孙皓即位时,准备改葬公主,但坟墓无法识别,于是就让两个巫师各在一处招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说:“看到一个女子大约三十多,上著青锦束头,紫白袷衣服,丹娣丝鞋,从石子冈上半山坡,用手止住膝盖长长叹息,停留片刻,走进一座坟墓,徘徊良久,突然不见。”

二人的话,不谋而合,于是依言打开坟墓,果然就是小虎公主的遗骨。

元兴元年(264年)十月,鲁育公主被吴末帝孙皓以礼改葬于海宁。至于她的姐姐鲁班公主流放后就不见记载于正史,也许早在烟瘴之地化为枯骨了吧。

这正是:姐妹恩仇难泯,兄弟富贵无终。

文 | 云间大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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