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

我是九凤。

 本来是凤凰头上的一根项羽冠带,因自行提早脱落,而激怒了凤凰。凤凰一怒之下 将我幽禁在虚无未化的混沌九重天,并下了万年赌咒——会在爱面前死去。

  然而,凤羽的灵气出乎了凤凰的意料,我不仅拥有了意识海有了金黄略带胭红的羽毛,凤凰的形体,所以我叫九凤。

  九重天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与虚空,每日都受着空洞与寂寥的折磨。终于有天我忍不下去了,与其孤寂地死去,倒不如去看看什么是爱,既然凤凰说过我会在爱面前死去便一定会在爱面前死去,那么这个九重天肯定会有一种叫作爱的东西存在。

  我决定动身去寻找属于我的爱。

  没有人会明白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飞翔的感觉,一切的景色都是一个调,暗淡而无光,你甚至区分不出时间和空间,更感觉不到你是否在前进。

   冰冷,疲劳,寂寞。

   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拍打着双翅,忘却了一切不安,我发现我竟然尝到了幸福的味道,因为我有了追求,有了目标,从来都未试过的一种热切,虽然明知道寻爱对我来说就相当于寻死,但我并没有什么惧意,内心反倒充斥着狂热。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我感觉我要死了,漫长的旅途与无限的疲倦,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挥动我的双翅了,魂散游离之际,我看到了,一团幽绿色的碧火。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看到过的唯一不同的色调,那是多么暖心的颜色啊。

碧火忽暗忽灭,似乎也将到尽头,与游离的我一同微弱地挣扎着,火光中隐约有一鸟型,幽绿色的火炎原来是他的羽毛,他看向我,眼中尽是悲宁,仿佛我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力气前行了,他也没有力气过来了,就这么咫尺却永远是天涯,我微微一笑,或许这就是爱。

魂散,火灭,九重天再一次换来了无尽的黑暗。

我是九凤。

 适逢生于乱世,但又诞生于满城尽是九凤花开的季节,金黄略带胭红。

 因为我诞生的那一刻,引得全城九凤花在同一时间怒放,似乎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所以我叫九凤。

 见到这一喜兆,城主大奇,心甚高兴,认为我是天降福星,便立我为凤城巫女,喻为吉祥,望我庇佑凤城兴盛。

 然而我只是一介女流,更算不上望族,为了得来不易的地位,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人,只可以战战兢兢地安守着自己的本分,每日都重复着繁琐的祭祀和祈福,以及供城主享用 。

 乱世之道,人心难测,岂是神鬼能庇佑,凤城很快就布上了战争的阴霾,城主越发地暴躁,享用我的时候也越发地野蛮。

  或者这就是我的一生,虽万千光环于一身,却未曾真正获得过想要的。

 破城之日看来不远了,恐慌的人们,狰狞的城主,以及孤独的我。

 然而,我带来的福兆的往事 竟拂去了灰尘,被大祭师再次提及,得出了结果——献祭我于天,佑凤城于不灭。

 城主,这一个以往对我宠爱有加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应允了,并不断地催促有关事宜,恨不得我早点死去。

  献祭那天,天色阴沉,尽管仍是一年九凤花开的季节,但这次金黄的胭红再亦驱不走阴沉的不详了。

我注定一死,并带着为挽救凤城而归天的美名死去。

 火是城主亲手点燃的,这个昔日的男人只是一面的冷漠,快手一扔,火把带起的热浪将我身下的干柴焚起,火舌飞快地舔着我的红裙。

 就在这时,变故徒生,大祭师一剑刺入城主的胸膛 ,温热的血溅了一地,围观的人群冲出大量手执兵器的人,不断斩杀身边的士兵,东西城门爆发出交战的怒吼声,南门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北门则城门大开接敌军入城。

 终于都破城了么,原来这一切都是计谋,包括我的死。

 大火的烟雾模糊了我的双眼,火舌已经舔到了我身上,剧烈的疼痛。隐约中,敌军领头的一个将领策马向我奔来,将军帽上系着一根幽绿色的凰羽。

 我无法看清他的脸容,只是看到了他的双眼,是一种悲宁与不安,我看出他想救我,可惜已经太迟了,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与他已相识了很久很久,或许这就是爱。

烈火狂噬,一切化为乌有。


我是九凤。

 对于一个从农村闯荡到城市的女孩子,刚开始的城市每一处繁华都有它的吸引力,但是四年的大学生涯渐渐磨掉了我最初对城市的热衷,繁华与热闹仿佛与我无关。

 我的老家位于一个偏远的山区,爸妈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活人,家族较大,按族谱排,轮到我这一辈的,男的该名龙,女的得叫凤,于是身为家族最小的我,辈分于九,所以我叫九凤。

 你无法想象一个由小到大都坚信着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一个人,被城市将自己的理念恨恨地摧毁后是怎样死皮赖脸地生存在这个灰色的国度的。

 灯火酒绿的生活,纸醉金迷的腐朽,隐藏在繁华背后的阴暗,命运是难以改变的。

 望着在我身上愉悦地耕耘着的男人,那副满布肉欲的嘴脸,我反胃得只想吐,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在城市有它的一套规则和生存方法,我真的累了。

 醒来后,房间里只空留我一人还有签好的合约,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打开了手机上Q,点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头像,他是我的一个网友,也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很奇妙的,你可以在网上对一个陌生人倾尽你的一切不快与不安,却又带起伪装好的笑容对关心你的熟人说着没事。

 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小时,我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人了,或许他是个骗钱的骗子,或许他是个好色的大叔,但都无所谓了,只希望他能让我有个可以忘记一切的晚上。

 还差过了这条马路就到了,我都可以看到对面约定地点的露天餐厅了,红绿灯还有十六秒,我开始留意有没有手执九凤花的男性,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时代约见面还要带花作为标记的,土死了,只要留个电话,到了就打,还不容易,装什么神秘。

 转灯还有九秒,我有点想念家乡的那一大片九凤花田了,金黄略带胭红。

 八秒,该死,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是那个男人提出九凤花的缘故吗?

 六秒,咦,我好像看到对面有个男人拿着花,模糊模糊的,忘了带隐形眼镜了,看不清。

 四秒,应该是他吧,他好像也在看这边。

 突然,背后的人群有人吐了一地污秽的呕吐物,惊起的人群带着骚动。

 两秒。猝防不及,我被推出可马路,脑海一片空白,眼角的余光是飞快接近的快车。

 一秒,我突然只想到了儿时家乡九凤花田的芳香,我觉得我又要死了。

 又!?

 意识还未回过神来,我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扑鼻而来的是九凤花的芬芳。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双眼充斥着悲宁,手执一束九凤花,黄金略带胭红,不知为何,我觉得我和他已将相识了很久很久。

 惊恐未消,我带着茫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见他的嘴型是:今生,我终于赶上了。

 眼泪忽然情不自禁地涌现,我想起来了,我通通都记起来了,刹那间的十几秒终于将一万年磨尽了,一万年,多少世的轮回,多少辈子的找寻,这一万年的诅咒终于在这一世终结了。

是的,我就是九凤。

待续······

九凤后文 《幽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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