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
一声平地闷雷把玉芝吓得不轻,赶忙往声源冲去。刚一走到厨房门口,就被猛推一下。
“你个死阿妹,谁让你动我绑在水壶嘴上的麻绳的?怪不得我今天一直输钱一直输钱!你个死阿妹死阿妹!”姑姑一边骂一边对玉芝拳打脚踢,把玉芝一直往墙角赶,就像在追打一只无力逃窜的老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姑姑叫自己不再是叫名字“玉芝”,而是用呼喊“阿妹”来代替,就像那只是一个无名无姓从路边捡来当丫鬟的孤女。而玉芝也差点以为自己就是个无人生无人怜的孤女,在一个昏暗无光的屋子里不停劳动。没有人管她的生死,无人管她是否难过委屈。
姑姑发泄完,拍拍身上灰尘,就像碰着了什么脏东西,转身离开,嘴上却还是骂骂咧咧的:“个倒霉鬼,来到之后就没走过好运,简单家务也干不好,简直浪费米饭……”
等姑姑走远了,玉芝还蜷缩在角落。
来到姑姑家已经四年了,玉芝日复一日,做越来越多的家务,忍受的打骂也越来越多。四年里,姑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动辄就要打骂人,丝毫不顾忌眼眼前的小女孩是自己的亲侄女,骂起人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打起人来更是从来不留手。
玉芝觉得自己的极限要到了,她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趁着姑姑又离开家去打麻将,玉芝偷偷溜进姑姑的房间,收拾了仅有的两件衣服,再马上平时倒夜香积攒的几分钱,布包一绑就打算走!
“阿妹,你要去哪里?”玉芝刚走到门口,却迎面撞上了姑姑的租客阿明。他正挽着一袋烧腊进屋。
“我走了!”玉芝赌气地嘟着嘴说。
“又不是节令,你要回家?今儿姐姐不来接你啦?”阿明扫了一眼玉芝正疑惑,忽然,双眼灵光一闪,说:“你要逃走?”
“是啊,我要回家,再也不回来了!”玉芝说完就要往门外冲。
“等等!等等!你会回家的路吗?”阿明赶忙拉住玉芝。
玉芝不禁定住了,低下头摇了摇。
“那你有钱吗?”看见玉芝沮丧的样子,阿明的语气软了下来。
玉芝又摇了摇头,啜泣着说:“可我还是要走。姑姑总打我,我再也忍不住了。”
阿明想了想,竟把玉芝往屋外拉,说:“也对,包租婆是对你太凶了。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吧。”
玉芝一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顺从地跟着阿明走。
阿明在路边拦了辆自行车,嘱咐着车夫:“你把这个小姑娘载到盐埠岛去搭船。你一定要把她载到那里 我在埠头有认识的人,你要是送不到我不放过你!”
说完又转过身从怀里掏出几毛钱给玉芝,说:“到了埠头,你就上船就行了,这船只去一个方向,你不用怕,上了岸你会回家吗?”
玉芝点点头,看着阿明认真嘱咐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流流通全身。这是她在广州四年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照顾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有人怜,有人待自己好的。
“行了,你就放心吧,拐不了她!”车夫似乎等不及了,奋力一蹬便出发了。
车子渐行渐远,阿明却没有走开,远远的,快要变成一个看不见了,才恍如醒来地突然挥起手来作别。
玉芝,一直望着阿明,心想:原来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一屋住了四年竟没发觉。如果早一点熟悉,也不至于在这里四年孤苦伶仃了。这么想来,心里竟有一点不舍。不过这一时“冲动”的感情很快就被回家的喜悦和期待所取替了。一想到能从此脱离姑姑的“魔爪”,玉芝就高兴地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