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
【二二六】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
问知、行合一。
先生曰：「此须识我立言宗旨。今人学问，只因知、行分作两件，故有一念发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
刘宗周云：“如此说知行合一，真是丝丝见血。先生之学，真切乃尔。后人何曾会得？”
梁启超云：“蕺山（刘宗周）云：‘如此说知行合一，真是丝丝见血。’启超案：《大学》所谓‘其严乎’，盖谓此也。”
捷案：《大学》第六章，，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但衡今云：“阳明言知行合一，以本节数语为亲切深至，进德修业之基。近人之言即知、即行者，当奉此以为圭臬。至于根绝潜伏不善之念，又当以戒慎恐惧为总持工夫。”
［译文］
有人向先生请教知行合一。
先生说：“这就必须先了解我的立言宗旨了。现在的人做学问，总是把知、行分而为二，所以有一个念头萌动，虽然是不善的，但由于没有做出来，就不去禁止。我现在讲‘知行合一’，正是要让人明白心中一个念头萌动，那就等于做了。不善的念头萌动了，就把这个不善的念头克制住，必须要彻底地连根拔起，不让它潜留在心里。这就是我立论的主旨。”
释疑：
一念发动处（良知直觉）便即是行了。先生说知行合一是要念念分明，知善知恶，为善去恶。一念为善，便要去做，一念不善，便要克除，是要把思想里不善的念头也给消灭了，而且从根上拔了，类似的东西不要再让它长，这才是知行合一之宗旨。
传习录逐条精讲摘要：
阳明先生说要明白我立言的关键点、针对性。今人总把知和行分作两件，故有一念发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没有做到戒慎恐惧，没有从思维、直觉处用功。发动时候有不善，你要将不善的念克服，把它消灭。而且要彻根彻底地，不要使不善的念头潜伏在胸中。我“知行合一”学说的宗旨，是要把思想里不善的念头也给消灭了，而且从根上拔了，类似的东西不要再让它长，这才是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的宗旨，是要落实到念头发起的时候，戒慎恐惧、落实慎独。
批注：
①参见《答周冲书五通》之四：“知行合一之说，专为近世学者分知行为两事，必欲先用知之之功而后行，遂致终身不行，故不得已而为此补偏救弊之言。学者不能著体履，而又牵制缠绕于言语之间，愈失而愈远矣。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足下但以此语细思之，当自见。”（《中国哲学》第一辑）
又参见《与陆元静·二》：“孟子云：‘是非之心，知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即所谓良知也，孰无是良知乎？但不能致之耳。《易》谓‘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之者，致知也，此知行之所以一也。近世格物致知之说，只一知字尚未有下落，若致知工夫，全不曾道著矣，此知行之所以.一也。”(《全书》卷五）
净心斋笔录
2023年9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