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操场上唠嗑才是正经事】
那个时候,威威高三,我高二。
他总是翘掉一半的高三晚自习,扯着懒得上二晚的我唠嗑。
盘着腿坐在操场计分台铁架子上谈天谈地闲扯聊八卦,指点江山嬉笑怒骂,无非是谁谁谁和谁谁闹分手了,某君在模拟考里考了高分,下周末去吃上帝炸鸡吧,大多都是这些个没营养的话题。
依稀记得有个晚上刚下了雨,两个穿着像病号服的短袖校服的人明明都冷得要命,死活赖在操场不走。
威威说,去买一袋泡椒猪皮暖和暖和。
跑到马路对面买泡椒猪皮和透心凉的小木屋,果然辣得我想流泪。
那天晚上,风有点冷,可银河很明媚。
他叽叽喳喳说要买下五中旁边的那栋楼,以后就像爱情公寓那样热热闹闹。
他说要去上海,要去上交,让我努力考复旦。
他说喜欢的姑娘越来越女神,他配不上。
已经忘记了那天下午是哪一次的考试成绩刚出来我物理没及格,跑到高二高三交界的楼梯口抱住他就哭,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却记得我安静地盘腿坐在铁架子上,看着身旁的他眉飞色舞,鼻头红红的。
泡椒太辣,小木屋的气泡很冲,风吹得人,好想再痛哭一场。
如果我俩抱头痛哭,大概就是电影里的情节了。
事实是,我没哭,我只是拉肚子了。
你看,C'est la vie 这才是人生。
【被邀请的万三蹄配桂花酿】
一个人跑去看周庄。被人山人海的架势吓得躲回去睡觉。不曾想,醒来已是夜深。
一骨碌爬起来溜达。酒吧几乎是一家挨一家,风格统一原始古朴,却又别致各异。
走到不知哪一个小巷子深处,人声渐歇。
一间不知名的小酒吧,门外挂满各种不知名牌子的好看酒瓶,映着灯光,绮丽变幻。
推开门,人果然很少,只有两撮人在角落里低头喝酒。淡淡的爵士乐,不吵不闹。昏暗的灯光,不炫不乱。地板、桌椅、墙壁、舞台,一水儿原木。一幅幅人面素描贴在墙上,下面挂满了江南风情的蓑笠,莫名的和谐。服务生走过来,是个清秀的女孩子。她说,不好意思,表演乐队去流浪了,还没请到更合适的人。我摆摆手,说没事。
过了一会儿,十点多点,那两撮人也走了。
我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打开一只买来当宵夜的万三蹄。啃得正欢,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走上台,拿起话筒。伴奏响起,是《我爱你中国》。这种文艺气息浓郁的地方唱这种充满爱国情愫的歌,我实在忍不住低笑。接着是郑智化的《水手》。他从头到尾手贴裤缝,很乖很投入。末了,他走下来把话题递给我。我不客气的接过话筒上台。唱了《张三的歌》。
他坐在台下,手托着脸,脚打着拍子。我唱完夸张地鞠躬谢幕,蹦蹦跳跳坐回他对面,继续和猪蹄战斗。他起身拿了一小罐桂花酿,给我斟一小杯,让我尝试一下。一屁股坐在我对面先干为敬,一脸陶醉。然后边削苹果边跟我聊天。是眉目清淡乖顺的男生,讲话也随意简短,偶尔羞涩的低头笑。
“什么?你是老板?” “什么?你只有十八岁?” “什么什么?!” 吓得我猪蹄都掉了,赶紧喝一小口桂花酿压压惊,清凉甜美,中和了猪蹄的腻味,的确恰到好处。
他不好意思地说,早年不爱念书,出去打工,赚了些钱也吃了不少苦。打小的梦想就是开一间酒吧,后来实现了。坚持到现在,也挺难做的。
顷刻恍惚到不行,想起初中写过咖啡店老板阿陈,也不知现在如何。“喂,你这个服务生,瞎吹什么牛……”故意打趣他,心里佩服已到极点。面前的老板,气场很弱,却有着我可望而不可即的那种韧劲。
“其实也没什么,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他干劲十足地说。
——不仅仅是格调装修这么简单、与相关民事部门的协商、当地白道黑道上的地位、进酒渠道、资金来源、招引顾客的方法、乐队问题、旅游旺季淡季营销时间的不同安排……还有更多想不到的挫折,可是他坚持过来了。
我喜欢他。真的。
【从基隆到墨尔本只坐火车】
晨光熹微,车厢微晃,对面的老头跷起二郎腿,露出我中意的格子粗绒线袜子。满脸皱纹,却用孩童般天真的表情,扭头专注地看着身旁满头银发,从手包里掏出一支口红仔细描画的老奶奶,眼睛晶晶亮。
在月台上随手买的Flat White暖洋洋地灌进我的胃,温柔醇厚不甜腻,正如澳大利亚的冬。
身侧的文爷昏昏沉沉,头歪来歪去。醒了,他坐起身提提怀里的书包,打个哈欠。
彼时不知道火车停在哪儿,车厢里一直是不知名的英文歌。DJ声音懒散,似乎还透着股不耐烦的劲儿。少言,一直一直放歌,偶尔没办法了才插科打诨两句。节目结束,放了Hero,直到前几天看Boyhood才发现竟是同一支曲子。忍不住八卦天性,和文爷猜测DJ的模样。——一定是满脸胡楂的大叔。一定是宿醉未醒透便爬起来录节目,家里地板上到处散落着酒瓶。一定被某个女人抛弃,成就刻骨铭心的爱情韵事。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我喜欢他们,我喜欢这里。
末了,各自沉静,视线泊在窗外破晓的朝阳。
One's life, you may say it's a process of changing for the world; I'd rather say it's a process of becoming accustomed to the world.——这个被我俩胡乱猜测人生的倒霉DJ,随口的一句话,却奇怪地赖在我脑海不走。
习惯自己。习惯潜意识里隐藏的自己。与她较量多年最终还是妥协。
温柔的疯狂的,善良的邪恶的,淘气的喧闹的,倔强的自私的。那些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劣根性,慢慢被自己挖掘,激烈冲撞后,慢慢接受。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黄绿的麦茬,红瓦的房子,被孤单地弃置荒野。鸟雀成群结队,呼啦啦地腾空而起。偶尔看到大型的收割机,停滞在田边,像是冬眠。
裹紧大衣,天蓝色的围巾一圈一圈围住寒冷,缩成小团,睡得迷迷糊糊。
忽远忽近的,是铁轨有力的撞击声,像心跳。
【BE YOURSELF】
一下子就懂了,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们是有自己的人。
他们有自己独特的行事规则,从不或者极少因为外界的大势所趋而人云亦云。也同大众审美、道德准则、社会期待保持距离。
比如你很文艺,穿衣服一定是MUJI的棉麻日式的简约,手工缝制自己的碎花提包,碰到旧银镯子,温润的木梳子,缺口的青瓷碗爱不释手;生人面前不说话,笑起来田园清新,鄙视快餐文化,只爱浅唱低吟——希望你在别人强加“文艺”标签时只是笑笑,不作辩驳更不会改变什么,继续乐在其中。
若你看似普通平凡,做着一份朝九晚五,与曾经的梦想相去甚远的工作,内心却依然对某项东西保有热诚。是跑马爱好者周末背着包独自踏上远方的42.195也好,是胶片发烧友闲暇独自四处旅行拍拍照片也好,是电影爱好者从来不落下新片点评起来头头是道也好——希望当同龄人纷纷忙着结婚生子财产纠纷,向你投来看神经病的目光时,你能耸耸肩,捂住心中那团小太阳,继续笑下去。
或者或者,你就是热爱某个地方,生活节奏缓慢也好急促也罢别人眼里觉得它是一坨屎哪怕,那,就去吧。就算家长指责不学无术,毫无责任感,你也自知现在失了稳定工作老了以后也许没有保障。希望你还是能说走就走。
如果你妖娆可爱,吸引无数异性,被同性骂“风骚”时,希望你不难过,也不屑难过。莞尔一笑,认定那全是嫉妒。
比如,你恬静不愿与人争高下,希望世界和平家庭和美就好。只是立志做一个每天为丈夫打领带的小女人,烘焙糕点,生儿育女。朋友责怪你不求上进,希望你能说:“对呀,我就是这样啊。”
再或者,你渴望孤独的自由,宁愿浪迹天涯把酒当歌孤独终老,也不愿意相亲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实人凑合一生。被父母逼迫,被七大姑八大姨长吁短叹的时候,希望你能潇洒地坚持。
对呀,我就是喜欢这样子的人。
内心强大丰盛,永远知道自己的定位。不论是混在人群里一下子被辨识的那类,还是找不出的,身上都透着股仙气儿。既不虚张声势,又不轻易受人影响煽动。
活在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对错,形形色色的世界就该有形形色色的人生。
“一个彻底诚实的人是从不面对选择的……就像你是一棵苹果树,你憧憬结橘子,但是你还是诚实地结出苹果一样。”我最喜欢的顾城如是说。
我知道的,梦想是件巨大的事情,它也许会让人尝尽艰辛漫长,甚至耗尽毕生。
我准备好了,你是不是也一样。
走在阳光下和翘手牵手,踢正步般铿锵有力。
走更远的路。看更远的风景。遇见更奇妙的人。心怀美好,温暖善良。
走更远的路。
看更远的风景。
遇见更奇妙的人。
心怀美好,温暖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