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包/短篇小说

烈日灼了一天,水泥地表蒸起层层气浪,下班的行人像将要坏掉牵线木偶般,没精打采。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前,一个圆球状的物体突兀在路中间,远看像个气球,近看原来是个胖夫人,嫩绿的紧身裤此刻快要炸开了似的,水藕似胳膊上尽是汗水,手持一个嫩树枝,在一个网格式井盖里不断淘弄,面上因持久低头而涨的通红。

路边行人有的行色匆匆,关心几眼,实在好奇的很,虽想驻足,但更着急回家。却也有没那么着急的,站在一边往里张望,有一个张望的,就会有更多张望的,人总是喜爱别人的热闹。慢慢胖夫人被围成个铁桶,看热闹的人中,有部分单纯就是看看解闷儿,有部分确是真的热心肠,

“大姐,你找什么呢?”一个三十多岁的保安问。

“妹子,看你勾半天了,你够什么呢?我们帮你?”一个六旬上下的大爷,手里打着蒲扇,弯腰在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胖夫人的屁股。

“就是就是…”周围人附和。

胖夫人一抬头,血液交换这档,她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坐下,六旬大爷上前要扶她似的,一手拽胳膊,一手拖住她屁股。周围人杂七杂八的问候,胖夫人一甩胳膊,再甩屁股,差点把大爷晃个跟头。

大爷被甩的有些晕头转向,

刚想骂人,“你个不要脸的老流氓,再敢摸老娘,老娘坐死你。”胖夫人的声音尖利刺耳直出云霄,周围人听了分分侧目,看向大爷。

大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角呶呶两下,心虚的最终没敢言语。

胖夫人骂完看都没看他,目光环向众人,挑剔的打量着这些看光景的,没有一点儿被观望的羞愤,反而把人群看得矮了下去。手指一点“你,不是要帮忙吗?过来。”


被点到的保安却又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了,事情自己想干的时候是一个劲儿,别人指使又是另一个劲儿了。虽然有点不甘愿,还是上前帮忙。


“你低头看,那个灰色的夹子,帮我勾出来。”胖夫人像指使自家佣人般颐指气使。

周围原本跃跃欲试的人们,在这样的气势下,大多退步观望,有的连热闹都懒得看了。

保安涨红了脸,不想理会她,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乐于助人”


马路被午日晒得滚烫,下水道的条状井盖像与马路焊成了一体,挪动不了丝毫,保安跪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用铁钩一点点的勾着,汗水顺着脸颊一点点落入地面,皮夹如同一块硬版猪皮,纹丝不动,左右不得手,汗衫却已经湿透,周围有人递水,有人劝停,胖夫人却一脸不耐烦“搞什么,这么热半天够不起来,”

“别人辛苦帮你,不说谢谢,还说风凉话,你这人真是没良心”刚被胖夫人怒呵的大爷没走,一直观望,终于等到可以补刀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向四下看热闹的人扬头示意,似乎想得到某种支持一般。

“我没良心?我有什么你知道的很呢,老流氓,刚才不就是你摸老娘摸得起劲”胖夫人端着肉躯凑到大爷面前,把大爷羞得连连后退。

“勾到了勾到了,”这边闹得欢,那边保安终于用钩子勾到钱夹的弯处,一点点提起,周围群众也跟着屏住呼吸,生怕气儿喘大了再前功尽弃。钱包终于在万众瞩目的期盼下从下水道里慢慢升起,胖夫人箭步上前想夺过钱包,保安却先一步攥在手里,无意似的甩着上面发臭的淤泥,一改之前怯懦谦逊的模样,

“姐,你看这钱包我给你够上来了……”

“怎么着?你这是要趁火打劫啊?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胖夫人唾沫横飞,像顶火炮。

“不是不是,就是我不要钱,你看能不能给我单位送个锦旗,就一个锦旗就行,你看在我折腾半天的份儿上。”保安语气卑微,神色坚决。


周围人一同附和,

“就是就是,应该做个锦旗……”

“这么热的天儿,人家折腾半天呢。”

“不要钱,做个锦旗不过份”

“就是就是……”

胖夫人眼睛转的飞快,“这样吧,你先把钱包打开,我看看里面是不是我之前的那个……”

保安点头慢慢打开钱包,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比脸都干净。

胖夫人挑眉一笑“哎呦,哎呦,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钱包”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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