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还有5分钟就要开始了,我却对此刻的心情感到十分奇怪,不应该是恋恋不舍么?不应该是感慨万分么?为什么,我只觉得很惶恐、很惶恐……身边的人似乎都变得非常陌生,坐在座位上的我,感到手足无措。“这是不可能的,”我告诉自己,“他们和你一起度过了这三年,他们都是你的同学和老师。”然而,那份惶恐没有减少,却加重了。
毕业证书被一份一份交到代表手里,身边的同学仍在高兴地谈论着,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激动,是因为恐惧。
校长在上面发表着演说,我回忆着第一天到校的场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但都带着友好善良。再看看现在的,面孔也许是熟悉的,表情神色却异常的陌生。我扪心自问,你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团结、友爱?呵,我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不存在了,进校的第一天,我看到的是虽然懵懂、但却温暖的一双双眼睛,现在呢,虽说到处都是笑声,我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大、很大……“别胡想!”我暗中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是好事,大家都很亲密呀。”那,为什么这些笑声都那么虚伪呢?
我突然一愣神,自己有多久没有再和别人说话了?我在之前有是怎么做的?我是多么的倨傲,只希望同学们来找我交流,却无意中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子,把自己亲手禁锢起来,是我自己选择与这个世界决裂,是我自己把这个世界变得虚伪,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但再也不能回来了……
下面到了竞猜环节,一张张照片被放到屏幕上,那是老师们年轻时候的。可是,天哪!那是老师们吗?一张张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甚至一些女生都尖叫了起来,那是对着我们动不动就发火的班主任么?分明是一群孩子,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场笑成一片,我也开怀大笑,我突然发现,老师们、同学们的距离,其实也没有那么远,相反,师生之间是亲密的。听到老师们的祝福,我明白那是之前就彩排好的,但是,为什么心头麻麻的呢?听着那些祝福,似乎之前的批评、打骂都烟消云散了。我看着那些照片,那是我们的老师,那是我们的老师啊!不管如何,他们都是爱我们的呀!
我闭上眼睛,任由这三年的情景从眼前掠过,三年了,我没有彻底成熟也长大了,我已经不再喜欢穿公主裙了,我已经开始喜欢组各种各样的明星cp了;我已经不再愿意吃肯德基了,我已经开始练瑜伽了。那些天,我和好朋友还在香港的旅店里打枕头大战,两个人最后都不是被击倒的,而是笑得直不起腰,两个人摔在床上让两个妈无可奈何。如今,我已经和闺蜜一起出去买衣服,逛街了。两人边走还对班上的男生评头论足,各自对老师们的“苛刻统治”抱怨个不停……我已经15了啊,布木布泰在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了顺治爷了啊。我呢,背着妈成了可耻的腐女,躲在被窝里看各种各样的本子,还经常被妈捉到,狠批一顿后没收手机。想着想着,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已经远离那段时光了……
走出大会堂,心中浮现出李清照的一句词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千种情绪汇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妈是个“事外人”,自然不知我心中的念头,拉着我往图书馆旁边的荷塘走去,说要带我去看我最爱的荷花。现在是7月初,许多荷都已绽放。几只红蜻蜓懒洋洋地在荷塘内飞旋着。
“似乎荷只属于蜻蜓,群芳都有蜂蝶眷恋,唯独荷只有蜻蜓相伴,而这些小精灵也只愿在荷塘玩耍、产卵。”我心中默念着,忽地想起杨万里的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来,杨万里的诗从来都是这么安详、静谧,不像李青莲的豪放,也不像杜老的忧国忧民,他只专于当下,静静地品味此刻的美好,我豁然开朗,恰好看见一只蜻蜓刚好停在荷苞上,我笑了,看着这幅情景似乎领悟到了庄周梦蝶的意境,不知我是那蜻蜓,还是那蜻蜓是我了。
那又如何?过去的时光总会走的,就像这蜻蜓一定会离开这荷苞一样,它总要飞向新的、更高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