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十班。

喻深上了个厕所收到顾颐的消息就知道她在老地方自习，这次没有孤身一人前往——他拉上了祁盛。

凭喻深的脑子大抵是劝不动祁盛的，但是有了陆执的帮助就不一样了。

“八班的林漆好像在那个空教室蹲了很久，还有几个偷偷去看顾学姐的学长……”陆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祁盛拿了一本语文书跟着喻深走了。

两个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到底是在别扭什么呢？陆执小声嘟囔了一句，想不通，只好低头写自己的作业。

自习室里还挺热闹，只是顾颐周围四下无人。她埋头画着线，三个桌子上都摆满了历史书和图册，听到教室忽然安静下来，她抬头朝着喻深笑。

喻深当然知道这笑不是朝着他的，没好气地进来，坐下，离他们两远远地。

祁盛并没有挨着顾颐坐，中间隔着一个空桌子。他把语文书摊在桌上，开始背滕王阁序。

回家的萨克斯开始播放，意味着晚自修结束了，顾颐收拾好一沓书，偷偷瞥了一眼祁盛，他只有一本语文书，背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三个人一起出的教室，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撞上了回宿舍的盛意。

喻深乐得看戏，顾颐却没什么心思，甚至没有和盛意有过一丝眼神交流就径自上了楼。

今天晚上顾颐自己回家，喻深便先行一步，祁盛没动窝，还赖在顾颐身边，跟着她去了高三教学楼，一直陪着她去了教室才转身离去。

回到教室，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好奇地凑过来，顾颐笑：“还不回家？”

她们一齐哄笑：“盛意今天在班里说你非他不可，还拿你们两的聊天记录四处炫耀，结果晚上你就和喻深一起进了食堂，十班快传疯了。”

顾颐皱了皱眉：“行，我知道了。走吧。”

和最后一个走的朋友道了别，顾颐一个人沿着亮堂堂的街回家，虽然是夜里，霓虹灯和路灯交相辉映，倒也和白天不相上下。

家里空荡荡的，安安静静。顾母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走下楼梯：“你回来了。”

是陈述句，顾颐回了个笑脸，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坐到餐桌上把陈姨给她留的蛋糕吃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那个小男生叫盛意？”顾母坐在她对面，忽然开口。

顾颐心里一紧，抬头看她，没说话。

“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看看？”顾母摩挲着大拇指上顾颐去年送她的玉扳指，问道。

“这个就算了。”顾颐吃完蛋糕，擦了擦嘴，才答道，然后起身准备上楼，“晚安，母亲。”

顾母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倏地笑出声来，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呢。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顾颐从偏门进的学校，过桥她就瞧见了拿着语文书走过来的祁盛，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却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

是老赵，顾颐垂着头，等老赵走到她旁边才问:“你和我妈说的？”

老赵一头雾水：“说啥？”

顾颐见他神色不像作假，没深究下去，只是回了句没什么，继续慢慢地走着，耽搁的功夫，祁盛就在她前面大概四五步路的距离。

老赵有些兴奋，悄悄也不算悄悄，音量颇大地和她说着悄悄话：“前面那个是高二的风云人物呢，你认识他吗？”

“认识。”顾颐兴致缺缺。

“你又认识?”老赵有些惊奇，转念一想又觉得意料之中，“哦，他和喻深一个班。”

顾颐看了一眼前方笔挺的背影，想起了那人没有温度的眼睛。

中午顾颐就约了盛意去操场，是在人声鼎沸的食堂里，她让朋友们先走，自己到盛意跟前：“中午十二点半在操场，我有事跟你说。”

说完顾颐就走了，出食堂门，就撞上了从小卖部出来的祁盛和陆执，没说话，她直接从西侧门去了操场。

操场上人还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女孩子手里捧着面包，边走边逛，还有在后门口巡逻的保安，交接班的时候会出现在正午的操场上。

顾颐走到主席台上，此时当然不会有什么领导，顶上的棚挡住了烈阳，她盘腿坐着，手撑着下巴，远远望着围墙外隐约可见的“中国银行”，身后是食堂外人来人往的嘈杂声。

十二点半很快就到了，盛意一个人走了上来，看着坐下的顾颐没说话。

“我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顾颐有些好笑地问。

盛意愣了一下：“你就想问我这个？”

“对啊。”顾颐没看他。

“我们谈恋爱，为什么不能让阿姨知道？”盛意难掩愤怒。

顾颐觉得很好笑：“可是我们本来就不是在谈恋爱啊。”

顾颐想起第一次认识盛意的时候，他有些拘谨地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面对着顾母的询问脸有些微红。

盛父是顾母最器重的下属之一，却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逼着盛意和同校的顾颐交往。

盛意无法，一次次笨拙地出现在顾颐面前，沦为别人的笑柄。

顾颐不是圣母转世，自然也懒得去管别人的家事，第一次正眼看他是某一个放学的晚上，那时候整个年级都放了，盛意是住校生，推着自行车正欲回家，遇上了无所事事正在逛校园的顾颐。

见他一脸认真地送自己回家，直到家门口才骑着车离开，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决定帮帮他。

于是两人达成协议，对外宣称成为恋爱关系。

偶尔也可以一起吃午饭，聊聊不知餍足的盛父，聊聊无聊的高三生活。顾颐把他当成朋友，盛意却好像慢慢把演戏当真，渐渐地，一些风言风语传到顾颐耳边，有说盛意不知好歹的，也有说顾颐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的。

顾颐觉得好笑，于是真的笑出声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顾颐，会喜欢你啊？”

盛意握紧了拳头，这时候耳边全是十班人的嘲笑——“哈哈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盛意”“他居然还妄想能和顾颐在一起他疯了吧”“顾颐把他当乐子他还挺投入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