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播放打烊的语音时候,沙砾还在货架前忙着铺货。初秋的晚上暑热还未褪去,额头上都是汗水,头发被别到耳后,本来挺好看还显年轻的Bobo头成了旧时候的大妈发型如果戴个蓝底白花的头巾,再穿个对襟上衣,妥妥的旧式大妈一枚。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全身酸痛,大姨妈来的最明显的症状就是腰疼,整个人陷进被子里,爬都不想爬起来。
微信里,老公陈家明就说了一句“媳妇辛苦了。”沙砾看着那句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失望也有,但是也算是被人惦记了吧。
沙砾记得结婚那天,五月的天,还算晴朗。自己穿着洁白婚纱,陈家明一身西服,精神得不得了,从早上笑到晚上。别看瘦,背着自己的时候却是使了劲的,唯恐自己掉下来。
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人生大事,最起码再也听不到老妈在耳边唠叨了。陈家明不是自己最爱的那个,却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高中三年同学,大一谈了一段时间,分开后兜兜转转又在一起,直奔婚姻。
虽然在两家见面谈婚事的时候有些不愉快,但总归还是算顺利地把这个婚结了。从此人生迈上了新台阶。
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进入到陌生的家庭里,磨合有时候真的是把人能折磨的快要奔溃。所幸小生命的到来缓解所有不快,一年时间,从单身到成家再到为人母,这一过程,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跌跌撞撞之中学会接受,接受人生的不断变化。
沙砾有时候也感到特累,累到就在想辞职算了。一出来跑业务十天半月,西北地区几乎跑完,又加了青海地区。每次出来婆婆都要先把儿子抱出去,不然小家伙拉着自己的衣服一直哭喊:“妈妈,不走。妈妈,抱抱。”
沙砾每次心都特难受,真是当了妈以后才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也不是没给陈家明说过,可每次陈家明都是扶扶眼镜,说:“媳妇,不行啊,我这点工资哪够养家。咱家还得靠你。”
沙砾看着这个从青春时候就认识的男人,有些不知道怎么说。陈家明大学毕业就在所谓的国企工作,从最基础的车间小工做起,熬了快十年了,才熬到车间小领导的位置。
工资不多,但是稳定。前几年的时候福利还挺好,自从开始改革,工资缩水一大截不说,去年连续几个月工资被扣的到手还没有一张毛爷爷。自己如果再不出来工作,真的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公公一辈子打零工,婆婆身体不好没有工作过,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看着周围人开始陆续置办产业和房价蹭蹭上涨,沙砾有些坐不住了,哪怕是给儿子置办一套也好啊。
可是算算手头的钱,别提首付了,连首付的一半都没有,还得想之后的按揭,想想本来活跃的心思就被泼了凉水,凉得透透的。
也不是没跟家里人说过,公婆的意见是等村子拆迁,那时候就有房子了。沙砾不知道怎么说了,满肚子的话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昨晚在微信上给闺蜜看泡在水池里的衣服,闺蜜说了一句:“突然觉得你家陈家明没担当。”
“如果我是你家陈家明,我会让自己努力,而不是让自己媳妇来大姨妈的时候还在为了铺货率在库房搬货一天。”
“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心疼,难道等着别人来疼?”
沙砾看着那一句一句话,只说了一句:“现在这个社会,女人养家是很普遍的。”
也不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其他,但是哪个女人不愿意每天不操心家庭经济,不委屈自己,不时刻关注商场打折信息,菜市场不会像大妈们那样讨价还价。
谁不想做一个美哒哒的家庭主妇?
陈家明能撑起这个家的时候,沙砾就在想累到坚持不下来的时候自己可能也会潇洒地给老板说拜拜?
可是,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沙砾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字啊,不知道她爸妈给她起名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走心。沙砾沙砾,不是沙子不是石头,不论被怎么碾压,都会被其他石材包裹其中。
所幸,还算是保持了本来的模样,虽然被隐藏被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