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6
我需要深刻检讨自己的行为。
今天在和室友吵架的时候,不小心将话题拐到了明年自杀的事情上。虽然室友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也非常体贴地关心我,而我并不开心。
说实话,这样无非是拿着“啊,我就要死了,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将死之人争执”这样的道德准则来捆绑对方,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实在是太卑劣了。
这样是不行的啊,混蛋。
我本意只是想记录下来这些有的没的想法,管他有没有人看,如果能帮助别人则是神奇且令人宽慰的奇迹。只是我怀疑这样颓丧的语句会不会更加令人压抑,反而会是过失一桩。
总而言之,我并不想博取同情。
我既然生不能与人快乐,死时则应该尽量减少他人的痛楚。将死期提前告知他人,自己却悠哉游哉自得其乐的照常生活,惹得他人日思夜想不得安生。死后真应该下地狱受苦。
如此接受别人的好意的馈赠,实在是重于泰山的恩德,我又不禁怀疑道,如果一年以后,即便如今意如顽石,心如死灰,可万一没有死成呢?岂不是愧对了所有人给予的付出和关心,成了不知好歹不知羞耻的骗子了?那我更是不该好死了。如此只想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光,警示自己不应再张大嘴巴平白无故的给他人生活增添麻烦。
你看,话匣开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祸从口出这种罪过,我不是第一次。
以前有些事情,不管好与坏,只要是新奇的我都愿意拿出来当成一桩谈资博取众人眼球。无非是嫉妒那些有谈资的人会被围起来当作英雄一样看待。如果你不曾体会到被同龄甚至年长的人团团围住,全神贯注的看着你,眼睛里满是星星的这样的场景,是很难理解人对权力的偏执和渴望,就像吸毒的人永远会记得第一次吸毒时的快感;抽烟的人会记得第一次被猛呛,喝酒的人。。。鬼知道喝酒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喝酒。
总之,我是一个对于这样的体验十分执着的重度上瘾患者。
孩童时期故事吸引人,我就讲故事,青春期时流行说八卦,我就试着胡编着八卦,到了成人后,人人只盼着听到他人出糗的故事,再无关痛痒地讥讽几句,就会有他人接过话茬,将那人的风流趣事一一数落干净,再回炉猛火疾炒,添油加醋,由有心人记录在。然后牵头的人就会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或者烟蒂,众人默契的翻过章,快活的喝酒吃菜,只等下一个人牵头把这样的过程循环下去。下一次在聚会的时候,同样的对象,同样的故事,只不过会有新的人加入或夸张或属实的新故事而已。
长大的过程,就是学会撒谎和夸大事实的过程。
我也偶尔参和进来,浅浅的填上几句,“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不敢这样吧”,“这般怕是在国外也混不下去把”,之类毫无价值的话,连被记录下来的意义都没有。根源在于我不愿意得罪人,毕竟不属于任何圈子的一部分,没有被人罩着的机缘,随便评论下来,只会是使受气对象恼羞成怒,联合自己的小队伍,将气撒在我身上。然后再满面春光、和和气气的和背后说他坏话的人称兄道弟。即便我不附和,与会的人也会有间谍在席间人人醉意熏熏的时候保持清醒,详细的记录每个在场的人,然后偷偷汇报给被评点的对象,而我则一定会是被第一个点出来,最后还会再被强调一下的那个人。
“哎,我跟你说,第一个就是乐安这个人,坐在那里听的津津有味,连评论都忘了说。”
“说到底还是乐安这个人最可恶,明明自称离群索居,还到我们这里来挑拨离间,着众人不得好死。”
兴许是觉得我无势无力,看起来呆头呆脑;兴许是觉得愧对邀请自己聚会的牵头人,走狗们总会如此强调,仿佛我就是纣王身边的妲己,用自己的外表蛊惑众人, 而且一定会咬牙切齿,面露凶光,恨不得把自己塑造成比干一样的角色,有心杀敌,却无力掌控局势的大忠臣。提起我的名字一定要面露鄙夷,几欲垂泪,真是难为了这些天生就是演员的天才们了。
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背上了嚼舌根的骂名而已。真是的,
这可遭的什么无妄之灾啊。
还不是自己总是虚头虚脑想获得关注惹得祸,祸从口出啊。
活该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四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