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值得自己为之而活,为之而死的伟大事业(一)

当涓笙亲口对邈清说出那个消息时,本以为会很平淡的邈清,心里还是泛起了汹涌波涛,一点点把他淹没。

已是凌晨时分,消息说完就该睡觉了。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又玩儿游戏兴奋的睡不着啦。”

“不是,在办正事。”

“那你先忙正事,不打扰你了。”

“没有正事……”

“原来是在开玩笑”,邈清心想,发了很多生气的表情给涓笙,很搞笑的那种。

邈清:“待会儿我要去送个朋友,先睡了”。

“那个,现在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好。”

“……。”

“我应该表现出什么心情呢,应该是惊讶。日后再给你们祝福吧。”邈清真的是一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人,此刻邈清应该为涓笙开心才是,不应该有悲伤,但感觉是真的很真实。

邈清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守护涓笙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有多猛烈的狂风骤雨。虽然这个消息没有改变他的决定,这个消息也没什么理由能改变邈清的决定,但今后,大晴天的时候,涓笙就应该自己去远方,寒风凛冽时再回邈清这儿取暖。

……

……

……

凌晨三点的闹钟,邈清该要起身去送也楠回家,这深更半夜的,他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到火车站,毕竟是挺远的一段距离。

用凉水洗了把脸,眼睛一碰到水酸极了,一点儿不愿意睁开,但还是要提起精神,把也楠安全的送到火车站。

邈清最近感到他要与这个世界建立连接,这种感受极为强烈。大致是因为他已看透了生活的本质,想再生动透彻的活一次。

“心里只要还有热爱的地方,生活就有变好的希望。”这句话在邈清脑海里开始回荡。这句话应该是邈清说给幸思的最后一句话。

邈清和幸思分开差不多近三个月的时间,伤口已基本平复,但触及关于幸思的东西,他还是不太敢轻易触碰,没有什么保障,邈清害怕自己再次陷在那种绝望和遗憾来回交织的情绪里面。以前之所以敢在和幸思好的时候,去翻看那些过去的日记,去看悲伤的电影,听悲伤的歌,回忆过往的人,那都是因为有幸思在,邈清才敢这样放肆的去回首过去。但现在,幸思走了,他不敢了。

人们总是这样,在没有某些经历之前,是学不懂某些东西的,比如珍惜。要珍惜眼前人,有关于珍惜的话邈清不知听了有多少遍,可在幸福在的时候,却依然作贱它。或许,人们只有真正的遇到一些坎儿,才会真正的开始反省,也才能真正的把这反省牢牢的记在心里。

虽然这样不好受,但没办法,相信幸思也没有想过用失去的方式来教他学会珍惜。失去之后的反省毕竟带来了成长,即使很多人不想要那些成长,但如果连那成长都不要,那邈清是真的失去的什么都不剩了。

心里有热爱的对象,当我们与之产生互动时,那种感觉是极好的,浑身充满了动力,整个人充满干劲,世界是暖的,天空是晴朗的,就算是落下的雨滴也是极其动人的,就好像你见到了很喜欢的人,哪怕只是几句简单的寒暄,也会开心好多天。

但我们热爱的对象本身便具有打击我们的权利,我们有多热爱,那权利便有多大。就像涓笙亲口告诉邈清的那条消息,他对涓笙有多热爱,现在伤害就有多大。即便他已经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可那悲伤是很真实的,但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好长时间了,他已经没有闻到过他现在眼泪是什么味道。

邈清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的去寻求一些东西了。当也楠问到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时,他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回答。“我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邈清叹了口气,笑声带些嘲笑意味的从喉咙里挤出来。

谷美知道,现在的邈清已经成长了太多,但这速度邈清多多少少有些承受不来。所以邈清还是偶尔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去逃避成长,去找那些不需要花费努力却能带给他快乐的玩具和事情。这是孩子的天性,也是人的,谷美明白。他也允许邈清这样做,但他也担心邈清会一直这样做,如果这样,邈清是找不到喜久的。

邈清接到了也楠,打了个车送她到火车站,到地方离发车时间还早,就坐在外面陪也楠聊天。

最近邈清深深认可一个观念:“主动一些,世界会更大。”虽然只是句广告词,虽然之前也听过了很多遍和这句话很相像的话,但就是这次的这句话好像是唤醒了邈清体内尘封已久的诸多东西。

在和也楠坐在车站外边说话的途中,世界这个词在他脑海中拂过。“主动建立与世界的连接”,这个声音不断的从心底升起,来回的敲打着那颗已经疲惫的心脏。“再加上热爱”,声音又传过来。

时候差不多了,火车快要进站了,邈清和也楠挥手告别。

邈清随即招手打了一辆出租,回到这座小城市自己的落脚点。在走往住所的路上,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早上,鸟儿的鸣叫听起来还真的是挺悦耳,空气也是极其清新,身体也感到很舒爽,像是燃尽了所有的欲望。心底里那股悲伤好像还是没有流淌干净,虚无感又再次从心底里升了起来。

昨夜睡的还不到两个小时,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邈清倒在床上补了个回笼觉。

苦难是人生的常态,邈清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可“人生实苦”这种观念,不过这应该是正确的,至少以邈清的经历来说。

“邈清,人生最底层的那颜色是黑白的,所有的彩色都是对那底色的赏赐,在没有赏赐时,你也应该尽力作出一幅漂亮的黑白画,对吗?”谷美说。

“恩,我明白,苦难是人生的骨架,所有的故事都是在这骨架上展开的,如果一味的追求欢愉而忘记了底色悲凉的实质,就会被生活打击的很惨。”

“但你没有好好的用心体味这苦难与疲倦,你不知道么,你一直都在逃避着。”

“谷美,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与这苦难和解,一步步踏实的走下去,中途欢愉会很少,孤独会很多,但我想,这应该会换来一些什么的。”

“会的邈清,功不唐捐。但你这次,可不可以真正的下定决心,诸如此类的话你说了已经不止一遍了。”

“谷美,我会的,人生本来就是一片荒地,我奢望让上面生长出鲜花,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种子,而这种子,就在那苦难里。偶尔会有些别的种子飞在我的地里,长出花朵,但那毕竟不是我的种子,在我的地里生长不了多久便会枯萎,死去。而我过去却往往为其悲伤,其实,不应该的,我应该感激,我本来是看不到那花朵的,如果那种子不曾飞来的话,它盛开过,真的已经很好了。我已经走了很多路,看了很多书,却一直没有勇气全身投入这苦难中,那这次,我要去寻找我的种子了,我愿意全身心的热爱整个世界,即便它满目疮痍,但我不应该害怕,应该是这样的。”

“邈清,希望这次你真的可以做到。还有,你要学会稀释热爱落空之后的悲伤,你可以用别的热爱,你也可以选择不再去触碰,无论怎样,只要不陷在那里面。”

邈清沉默良久,推起那辆许久没有骑过的自行车去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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