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一百八十五):笼中困兽。
在北洋时期提起府院之争,似乎黎元洪与段祺瑞之间的角逐才看得出庙堂的残酷,不仅是前门驱虎后门引狼,大总统黎元洪只有卷铺盖回家做买卖的戏份,还附送了一场遗恨百年的闹剧。至于其后冯国璋与段祺瑞之间的北洋双雄龙虎斗,更是将袍泽之情置之度外,庙堂之上一片乌烟瘴气,代理大总统冯国璋一直到下岗都没把自己扶正。似乎总统总是在庙堂角逐中处于下风,然而也确实如此,即使袁世凯这样的一代强人,依然被内阁总理唐绍仪欺负地找不到北,以至于只能一再地做出让步,背后是再桀骜的强人,在先进合理的制度面前,仍然可以被圈进庙堂的笼子里。
其后,虽然袁世凯已经因为组阁被关进了笼子里,同盟会诸公依然对这只困兽不放心,之所以愿意把戏份让给袁世凯,更多的是因为形势所迫,希望平稳过渡后再来一个釜底抽薪。双方的讨价还价,直接为接下来民初的府院之争埋下伏笔。一开始孙文坚持临时大总统交由袁世凯,但是内阁总理必须出自同盟会,而袁世凯对于一个虚位的大总统自然不上心,则力推心腹唐绍仪,接着折中为唐绍仪先加入同盟会,再接任内阁总理,而对于掌管天下兵马大权的陆军总长之职,南北双方再次陷入争夺,同盟会力推黄兴,袁世凯则坚决支持段祺瑞,结果是段祺瑞胜出,但是同盟会不仅得到黄兴的一个总参,加封南京留守,而且外加一个直隶都督这样的要职。
但是宣统三年的愚人节,千呼万唤中南北双方艰难组阁,南方阵营占据阁员中的五席之位,然而内务和两军部均被北方把持,毕竟北洋军是袁世凯打造的,基本属于北洋军阀的私产,拿出来派分简直痴人说梦。但是即便如此,袁世凯这个大总统也足够窝囊,因为一向温文尔雅的唐绍仪,在当上民初首任内阁总理之后直接爆发,自从加入同盟会之后,就像中了忽悠大法一样,处处站在同盟会立场与袁世凯作对,全然不顾二十余年的老交情,反驳袁世凯的手谕更是家常便饭,满脸委屈袁世凯一度怀疑同盟会是某些神秘组织,可以如此收揽人心。
最终,每次唐绍仪前往总统府,袁世凯的侍卫总会在一起私下嘀咕着:“唐总理今天又来欺负我们总统了。”曾经忠诚的老部下,如今像变了一个人,袁世凯一再苦劝,无奈唐绍仪表示宁愿辞职,也不愿退出同盟会。窝了一肚子委屈的袁世凯迅速着手反击,先是赵秉钧一逢开会就搞失踪,陆徵祥醉心于疏通下水道,眼看拆台之下难以维持,黄兴要钱的的电报又接连拍来,毕竟在武昌起义之后南京周围啸聚了三十余万散兵,都是一副功臣姿态自居,没钱的唐绍仪面对洋人借款时的掣肘,一怒之下决定不借了。而袁世凯岂能坐视北洋王朝破产,这样只会正中同盟会下怀,因此指示财长熊希龄继续与六国银行协商,这些等于明摆着要把唐绍仪踢出局,同盟会这下不干了,纷纷通电指责,面对巨大的财源窟窿,袁世凯作为名义上的掌舵人,只有在违法借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