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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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和朋友们专门去石岛花村看了花。

花村不是一个村,而是石岛管理区下北车脚河村、南车脚河村和西车脚河村的统称,据说这几个村子人的人酷爱养花,又极会养花,可谓“人人是花匠,户户有花房”。我们今天去的是西车脚河村。

初冬的午后,暖阳微风,我们漫步在百年花村的百年古巷,从一家种满花树的花房门前走到另一家花树更满更密的门前。不禁感叹,花村绝非浪得虚名,别处难得一见的极品花树,在这里只是寻常,处处可见,且都是十年以上的树龄。

村子里养得最多最好的,便是茶花和桂花了。这两种花分属山茶科和木犀科,都是常绿灌木或小乔木,都位列于中国十大传统名花,都深受人们的喜爱。但茶花大如饭碗,桂花小如米粒;茶花艳若朝霞,桂花淡如浮云;茶花阳春即开,桂花苦等金秋……这么一比较,我更爱桂花。

石岛山多地窄,整个车脚河村依山而建,斜挂在半山腰,房子都是见缝插针盖在坡上的,根本没有规则的街道。再加上小路两旁、门里门外都种满了各色花树,使小村庄显得热闹而拥挤。

我们漫行村中,顺着一条一条小径寻访着,赞叹着。不管你停在何处,抬眼望去总能看见高处的一抹抹墨绿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在这日渐萧瑟的早冬时节,用它的不折不扣、愈发纯粹的绿召唤着我们。即使路再窄、再陡,谁又忍心停住脚步?

脚下的路越走越窄,需要从一个矮窄的鸡笼边侧身而行。穿过鸡笼,拐过小石阶,又出现一条曲径通幽,可见前面山坡上几棟二层小楼掩映在一片浓绿中。我们急忙顺坡而上,来到楼前。

果然,又是一片繁茂的小桂花林。林中的桂花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看起来都有至少十年的树龄,正相互依傍、努力生长着。

但,别急着夸,你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吗?今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小树见大树”。

因为我们发现,在这些“十岁少年花树的”的簇拥下,最里面近山体处藏着一株更大更繁盛的桂花王!其高约四五米,树围宽则四五丈,好似一位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的“桂花老爷爷”,正默然而立,稳健挺拔,如伞如盖。此时虽然桂花早已凋谢,但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一个词,“一树繁花”。可我想象不出花开时节,它满树挂满精灵般的小桂花叮叮当清香优雅又俏皮的模样,那究竟会有多美?多香?多香!多美!

天哪!这肯定是一株有故事的老树!我们不由自主地围到大树下,激动了起来!这时从二层小楼里走出一位长者,在楼前干活,我们猜想这位肯定就是这桂花树的主人,便上前攀谈起来。

这位花主姓姜,石岛本地人,热情而健谈。原来,这株花王已有百年高龄了!老花树是解放前一位刘姓地主老财家所有,当时一共种了九棵,棵棵珍品。姜老的父亲曾有幸分得了一棵,细心养护至今。如今老人早已作古,只有这株桂王继续荫庇着他的子孙,福星高照。而一百年来,世事变迁,这桂王的其它八兄弟也慢慢全都离散了。

“还有一棵,在山南,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说起其余九株桂花兄弟的下落,姜老颇为惋惜地叹道。

“这棵树是我们姜家的宝,过去穷困时期,就靠用它嫁接来养活全家,一年能嫁接几十株小桂!它对我们有恩哪!”姜老深情地望着老桂王,眼神是虔诚的。“现在,有人出一百万来买它,我不卖!多少钱我都不卖!”这回,他的眼神又是坚定的!

我们不禁唏嘘,再看老桂王,又对它多了一份敬仰之心。它无言,却浅浅地笑,满足地笑,仿佛在说:“不对,姜家守护了我百年,是姜家对我有恩才对呀!”一棵感恩之树,自然树液里流动的都是温暖和甜蜜,所以,即使已经百岁之龄,它看起来依旧老而不苍,葱翠得像一棵壮苗;它还年轻着咧,还想为姜家做贡献呢!

“不用了!现在日子好过了,不用它做嫁接了,舍不得!”这是句实在话,姜老门前这一片桂花林,每一株都挺拔茂盛,每一株都价值上万。他的好日子便像这桂花树的年龄一样,长着哩!

谈话中,我们得知姜老在花村脚下,还建了一处庭院,养花养鸟养鱼,是一处可供游人免费参观的好地方。于是,我们与姜老和老桂王告别,移步山下。临走前,朋友握着他的手说:“感谢你呀!老哥,这棵桂树是石岛人民的财富,感谢你为石岛人民守护这个宝贝,这棵树多少钱都不能卖呀!”姜老用力的握手,连说:“不卖!不卖!”他又嘱咐我们,明年国庆前后一定记得来赏花,到时老桂树一开花,整座山都是香的!

我们移步姜老的庄园,他精心操持的庄园小巧而别致,里面有迎客松,有斑斓的孔雀,有小桥流水,水中有一群锦鲤在自由嬉戏,让人心旷神怡。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一个大花房,就是在这里,我闻到了今生第一抹桂花香!

花房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有茶花、杜鹃、马蹄莲、观赏菊、还有叫不上名字的热带观赏树,我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嗅觉紧张了起来,“这是什么味道?好香!”我们急忙四下寻找了起来,凑近杜鹃闻闻,不是,杜鹃花虽艳,但却没有香气;凑近早开的茶花闻,也不对,茶花也香,但是却不似空中这香气,是浓厚的带着些蜂蜜的甜的!花也香,但是却不似空中这香气,是浓厚的带着些蜂蜜的甜的!

终于,我们从一株安静的不起眼的桂花树上找到了答案,细心人从茂密的枝叶间找出一串还在盛开的小桂花,指给我看,一群十字形的小小的金黄的害羞的小东西就跳了出来。果然是“绿玉枝头一粟黄,碧纱帐里梦魂香”,只小小几串,便香满花房。其实花期早过,它们是最后的“桂坚强”!是在等我吗?我多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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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知道,为什么月宮上陪伴嫦娥的是一株月桂,只有这桂花的香甜,才能抚慰得了她寂寞孤独的心哪!

诗人们早就为她操碎了心,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早就劝她:

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
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

而最不吝啬夸奖桂花的,则是李清照: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留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就这样,我爱上了八月桂,并且开始向往,明年的中秋时节,我与友人们再来,在一树繁花的老桂树下,喝喝茶,谈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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