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初良连推带拉的带走,一股下坠的疲惫感从琉声的脚底攀升,此时行走的地面也好像软了似的,她紧握住初良手臂的手不敢松开,已经开始感到酸麻。
这条通往学校偏门的路上,一直都没什么人。灰色的水泥地面连接着今天奇特的白色夕阳,给人一种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的错觉。
是因为这样,才感到如此疲惫吗?
还是因为自习太久学累了?因为没吃晚饭所以没有力气?因为在图书馆踟蹰太久而觉得头晕?因为摔了两跤、因为跟别人吵了一架、还因为……因为什么来着?
他们两个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不对……”
“怎么?”初良停了脚步,看了一眼还攀在自己胳膊上的琉声。准是她自己都忘了,不然的话才不会贴着自己这么久。
她的身高,确确实实只到自己的胸膛而已。这次,初良决定要把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
嘴角弯起温柔的笑。
“去坐坐吧。”
把她扶到路旁简陋的石凳上。
“糟透了……”
琉声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水杯,杯里的茶水因为摇晃而产生了许多泡沫,变得有些惨不忍睹,涩嘴的苦味却使她发出很好的声音。
“你的书,我帮你捡起来了。”
初良递给她两本法典。
琉声没有接,只是仔细的看着书的封面,然后,自然而然的看到初良那双手。
如玉雕般白净而温润,在经常握笔的地方,有凸起的半透明的茧。
“还有你昨天掉的耳钉。”
“这个啊……另一个好像也掉了,所以我不想要了。”
初良压低声音,对琉声说出那件她或许已经忘记了的事情。
真的已经忘记了。
“好看,随便你。”
被强行唤起的灰色记忆,使琉声顿时全身僵硬。想要依靠某人的心情,在此时却突然变得无比强烈。
哪怕自己所有的能力都被否定,但这颗被磨练已久的心所能解读出来的情感,还不曾错过。
被残酷地对待,然后残酷的对待自己,却又在心里喊着,想要变回最初那样。可是这被压抑在最角落的隐秘声音,不知道能否被人听到,这本来就立不住脚的扭曲的逻辑,如果能有人让我动摇的话,那人会怎么做呢?
“我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指尖触上少年的手,骨节却比想象的要坚硬,这种触感使她几乎落下泪来。
“可为什么要让我回来?”
初良将她的手指轻轻拢在一起。
“因为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在想成为你这样的人的时候,却发现了你本来的样子。”
“那样的话,你也就知道我有多虚伪了?”
“你又觉得什么是虚伪呢?”初良直视着琉声,那双棕色眼睛里的水光,比他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柔软。
“所以,你还要误解自己多少啊?”
琉声说不上话来。
“你只是喜欢画画,却不小心找了个很坑的搭档;受到打击之后,暂时做了些意愿之外的事,却从这些事中发现了意料之外的才能,因为与过去反差太大,反而让你不知如何是好了吧?”
“这都是谁跟你瞎说的啊……”被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琉声窘迫的很,却还要嘴硬。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初良有些促狭的搂过琉声的肩,意外的,发现她很是顺从。
“才不简单……”琉声叹了口气,“因为附加上了别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衡量清楚。”
“但你还是喜欢学法律的吧?这可是司法考试的参考书,分明就是刚从书店买的。明明都做好决定了,还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你就那么在意仲樾学长吗?”
“才没有!”琉声马上反驳。
“那就是特别在意陈乾学长,所以听他的选择了读法律。”
“你都瞎猜些什么啊!”
“那你刚刚说的,附加上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别说了,哪有那么容易说明白……”琉声把头钻进初良的肩窝里,像是要逃避话题似的,可两人的距离却更加接近。
“不全都说出来的话,我可怎么帮你承担一切。”
被温柔声音所触动着,内心有某处突然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