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拿着她戴过的帽子闻来着,有她的头发的香味儿,干净的头皮的油味儿,还隐隐约约地闻到有丁香花的气息,是那种甜甜的淡淡的味道。
一闻到她帽子里的这味道,眼前便浮现出她甜美的笑容,忍不住也咧开嘴同她一样地笑了起来——最近我倒是越发喜欢笑了,因为喜欢她,想像她那样笑得好看。
她不算美人,每样五官单拿出来都无太大可取之处,但组合起来却很让人舒服,再加上她爱笑,让人觉得虽不完美但总归值得怜爱。她自己也曾说,“总是给身边的美丽的人做陪衬”,我便也学着她的口气说自己,甚至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她却说,“你真是太谦虚了”。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可贵之处吗?我感到困惑,但又觉得没有必要让她知道我的这点疑惑。
她最喜欢的事是静静地坐在湖水面前,看着,不说话,我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一开始我以为她是觉得尴尬,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到后来,我渐渐发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是她最习惯的和他人相处的方式,这种方式表现得越自然,则越说明她对对方的信任与接纳。我说想牵她的手,想吻她,她自然不说话,不赞同也不反对,任由我做我想做的。现在想想,那时她的思绪甚至灵魂大概同星一齐沉入湖底了吧。
她终日不断地思考,有时会同我诉说,有时不会。她渐渐地在平时对我接触她的身体也不再抗拒,只是神情落寞地说着,“只有思想可以是自由的”,那意思仿佛被迫委身于我,我也自知自己与她不相配,然而我却从未见过她对我们的关系批评,抱怨过半分。像她那样的美好、上进的人,本不该如此的——总是自顾自地以为自己不好,以至于觉得委身于像我一样的人也觉得幸福,她那么礼貌地对待我,觉得自己得到了不配得到的爱意,有时让我觉得难以接受。
但我也总归是个奇怪的人。“她本该得到更好的”,我总会这么想。但我爱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总是那样看低自己,却又不肯放弃努力向上的追求的那种残忍性,残忍啊,如同美丽的金阁寺被烧毁的瞬间,如同美丽的女子在自己的脸上划下的刀痕。我固然爱她的可爱与明朗,但真正爱的是她仿佛与生俱来的身上的这种残酷性,对大浪漫主义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的我,总觉得残酷的东西才是最美的。
在手中拿着她的帽子,身旁的她像早已投身湖底一般看着縠纹,看不到我的同时,肯定也猜不出我在想什么。突然间有了某种冲动,想要对她的帽子做些什么,想在她帽子的香气中里让自己窒息。
2018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