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菲晚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轮月亮，或明朗，或朦胧。有的人，一步一步爬上楼顶，竭力靠近它；有的人，被脚下的六便士遮望眼，终与明月拂袖而过，悔恨终身。

1

人们在仰望月亮的同时，又惦记着脚下的六便士。梦想与现实，总隔着万道屏障，千重山峦。梦想那么高远，现实又这么卑微，最终抵不过人间烟火中的六便士。

如果只能选其一，我们该怎么抉择呢？《月亮与六便士》这部长篇小说恰恰给了我们一些启迪。

本书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一个伟大艺术家查理斯为追求心中的梦想，放下体面的生活，抛妻弃子，穷困潦倒，为艺术而献身的故事。

故事的男主角查理斯，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个性？伟大的神秘面纱通过不同场景，将家庭，友情，爱情与三位女性关联在一起，一层一层地被揭开。

2

在伦敦，他本有一个和谐之家

在40岁之前，查理斯有一个融洽温馨的普通家庭。

谁都能看出，查理斯太太很讨人喜欢，和蔼可亲、殷勤好客。是一位能干的主妇，也是一位贤妻良母。家里一尘不染，摆着花，优雅，有艺术情调。有着喜欢结交文学界小名人的无害的癖好。

查理斯本人，闷而无趣，但诚实善良。是一个好公民，好丈夫，好父亲，尽职尽责的股票经纪人。

夫妻相互爱慕，这家人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看上去一切井然有序，这一定是世间无数对夫妻的故事，这种生活模式给人以安详亲切之感。

它使人想到一条平静的小河，蜿蜒流过绿茸茸的牧场，与郁郁的树荫交相掩映，直到最后泻入烟波浩渺的大海中。

大海却总是那么风平浪静、沉默无言、声色不动，会让人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象欠缺一点什么。平静之下，必然危机潜伏，风起云涌。

他却丢下老婆，跑了，一便士也没留下。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在他看来，女人头脑简单，很愚蠢的，只知道爱。他冷酷无情，很没人性，现在一点儿也不爱她的妻子，也不爱他两个的孩子，不在乎旁人的厌恶与鄙视。

他只想当画家，想画画儿，不画不行，必须得画，无法控制自己。就像一个人掉进水里，游得怎样无所谓，好也罢，坏也罢，反正得游出来不然会淹死。

查理斯太太的爱，不是纯粹的，本质是爱自己。现实被粉碎，她只想极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与体面，尤其在乎流言蜚语。她的心中，愤怒和痛苦在搏斗。她着力表演她的伤心，怕遭人非议。真挚中藏有做作，高尚中藏着卑鄙，邪恶中藏着善良。

她感觉仿佛在胸口上突然被刺了一刀，她意识到旧日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过去那种体面不可能再维持下去了。

她恨他，希望他穷死，饿死，孤老而终。坚决不离婚，从而报复他。人性竟是如此复杂，卑鄙与高贵、恶毒与慈悲、恨与爱都可以在同一颗心中存在。

他冷漠，自私。他的灵魂深处，埋藏着某种创作的冲动，猛烈生长，直至控制他的全身。

3

在巴黎，朋友倾心解囊相助

查理斯从未把贫穷视作苦难，过的是一种纯粹的精神生活。除了画布与颜料，别的东西真的不需要。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活在梦里，现实对他毫无意义。

他的眼中射出奇怪的光，好像看到了某种点燃了他的灵魂、让他欣喜若狂的东西。他不想过去，重要的是永恒的现在。生命太短暂，没时间既谈恋爱又搞艺术。

迪克，查理斯的朋友，是个画家，作品很用心，色彩也讲究，对艺术极为敏感，善于发现天才。他的灵魂因为对艺术的热爱而颤动。

他诚实，真挚，坦率，顺从。他只是一个小丑，被人践踏，仍然热爱艺术。他像只笨狗那样朝查理斯摇尾巴，但是查理斯却总是粗暴地伤害他。

他的夫人布兰奇，讨人喜欢，朴素单纯，话不多，好像隐藏着什么。对他而言，他夫人永远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他俩在一起是一幅画，他们的生活是一首田园诗。他们井然有序的生活安详娴雅，令人非常愉快。

迪克知道查理斯得了重病，请求夫人同意把他接到家里，方便照顾他。夫人起初是冷漠，疏远 。

布兰奇说，“我怕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有种东西我怕得要命，他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伤害。我知道，我能感觉到，如果你把他带到这儿来，只会造成坏的结果。”

查理斯病了六个月，能活下来，全然因为这位荷兰人迪克坚持不懈地照顾他。迪克彻底不画画儿，满怀温柔地照顾他。

她恨查理斯，却又渴望他，她是欲望的化身。欲望将布兰奇紧紧控制了，让她痛苦不堪。她要离开迪克，她爱上了查理斯，要跟他一起走。

迪克受到羞辱，放下全部自尊，恳求夫人的原谅。他依然几次三番地说，“我爱她远远胜过爱自己。”“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必须在她身边。”

他对她的爱单纯又不同寻常，含着一种雅致，有着超过热情的东西。爱的背后不只隐藏着令她感到耻辱的秘密的渴望，还有同情。她有一种绝望的快乐。

迪克预见的灾难真的来了，他们大吵一架后，她服药自杀了。查理斯厌倦了她，画完一幅裸体画后，就对她不再感兴趣。

这个世界冷酷而残忍，没人知道我们为何来到世间，也不知道去往何处。

查理斯无情地背叛朋友对他的信任，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冲动，毫不犹豫地给别人造成莫大的痛苦。他没有感恩之心，没有同情心。

查理斯根本没有爱的能力。他不会被爱控制，绝不会忍受外界的桎梏。他会将任何横亘在他面前的东西从心头拔掉。他太伟大，又太渺小，不会爱上别人的。

他体内有一个炽热、备受折磨的灵魂，正在追求不能理解的伟大的东西。他这时只是一个脱离了躯壳的灵魂。

查理斯认为爱情只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女人是他享乐的工具。

他一心朝着目标前行，不但愿意牺牲自己，还愿意牺牲别人。

4

塔希提岛，心中的伊甸园

塔希提岛高耸、幽绿，层峦叠嶂中有着寂静的山谷，藏着神秘，清凉的溪水呜咽着，哗哗流淌。塔希提岛是他毕生在寻找的故园，他终于找到了平静。

查理斯在这里找到了自己。他脱离了躯壳、寻觅归宿的飘荡灵魂，终于有了肉身。

他的另一位妻子爱塔，她不管他，给他做饭，照顾孩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离不弃，给了他想从一个女人那里得到了一切。她口口声声说，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

他们住的地方好似伊甸园，在与世隔绝的角落，头顶蓝天，身旁是茂密的树林，那是一个色彩的盛宴。不问世事，不为俗世所扰。他已彻底变成了本地人。

他可以在这待到死，找到了实现梦想的快乐。这里的人同情他，包容他，理解他。让他变成了正常人。

紧紧扼住查理斯的是创造美的激情。他永远像个朝圣者，被神圣的乡愁缠身，体内的恶魔冷酷无情，不惜粉碎了自己世界的根基。

他得了麻风病，却一直画。眼睛瞎了，也还在墙壁上画。他常常一连数小时坐在那两间他彩绘过的屋子里，用一双盲眼看自己的作品，看到过他以前从未看到的东西。

惨死前的那幅画，很奇怪，很虚幻，描绘的是天地开创之际的幻影，有伊甸园，有亚当与夏娃，有大自然的美，让你感到空间与时间的无限性。

那是一幅杰作，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临死前一把火烧掉了他的所有画作，要寻找的自己，终于找到了，他的生命完整了。

合上书，我略略整理了思绪，顺手播放了孟庭苇的那首老歌。你看，你看，圆圆的，月亮的脸，扁扁的，岁月的书签，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

如果你心中的月亮还在，你是否该为它而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