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她还偷偷去了一次桃树坪。一年的时间,村里的路平缓了许多,也陆续有了小型的超市,但作为代价,青山有了开采的痕迹,有挖掘车开进开出,据说是在当地要建砂石厂。经济的进步往往伴随着环境的破坏,这是社会问题,不由她评论是非功过。幸好,村头的小溪依旧清澈见底,她戴着大大的遮阳帽,躺在河边,衣裙勾勒着她高耸的胸部、微凸的胸部和洁白的双腿,尽情的舒展自己,享受着阳光。“姐姐。”一声清脆的男童音响起,她睁开眼,原来是小星。
这次出行,她没打算与村里的村民见面,只是一场心愿,算是纪念,也算是缅怀,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小星。星仔长高了不少,眼睛还是那样清澈漂亮。“姐姐,你肚子里是有小弟弟了吗?”小星与她很熟悉亲近,摸着她的小腹问。
“是呀,你怎么知道?”她笑着摸着他的头。
“弟弟在我娘肚子里时,就是这样的。姐姐给你吃。”他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一个桃子递给她。桃子成熟季节,百亩飘香,白里透红的水蜜桃,吃过的人,谁会忘记那股馨甜?
曾经为她摘下桃子的人,曾经在山顶低头吻她的人,曾经承诺一生安好无忧的人,如今可还记得这里?对着这青山绿水,夕阳晚照,念往昔皆美好,再见却难免忧伤。她觉得她是来错了。
“可是,终于可以放心离去了。”她说。
说这句话时,她与谷木丁已经订好了前往云南的票。北方的最后一夜,默少与孟以辉手牵手前来送别。许婴田惊的下巴都掉了,但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孟大小姐面红耳赤的跟她说其实他们的爱情也是刚开始,之前在蜜心塘见过几面,他的率性,她的爽朗,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作为好朋友,婴田真心的祝福他们,隐隐觉得以后这才是对真正的好夫妻。只是以后再不能开断背山的玩笑了,真是可惜,可惜。
青春盛宴,不诉离殇。今生今世唯以爱之名,行尽万里路,望尽世间风景,把酒狂欢,醉三千场。
别了,九死尤未悔的青春,别了,我挚爱的北方,别了,苏哲阳。
首都机场候机室宽敞明亮,她整个人安静的沐浴在阳光里,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一个女人缓缓向她走来。
“一个人挺着肚子,孤孤单单,被男人抛弃的滋味如何?”眼前的女人居高临下,轻衫遮体,脚趾上涂着猩红的颜色,嘲笑轻蔑毫不遮掩的挂在脸上。
她眼神一寒,缓缓站起来,“凌菲菲。”
“记性不错。许婴田,你也有今天这么落魄,看来真是风水轮流转。只是,可惜了苏老师,听说非洲传染病人遍地都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匿名信是你写的,对吗?”她盯住面前那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冷静至极。
“你还算是聪明,是我。许婴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那么卑微的爱着他,委屈求全一心一意,他却视我如无物。好,我死心,好不容易等到默少出现,马上我就成功了,你又出来破坏,甚至因为你,最后连木丁都离开了我。我自觉没有任何不如你,我只是输给了他们。而现在,你一定也很恨我吧。”
“原来嫉妒真是可以让人发疯。凌菲菲,我不恨你,”她说,“恨只会蒙蔽人的眼睛,最终失去光亮,我不想一步一步走进一个没有光的所在。何况,你也很可怜,你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而已。”
凌菲菲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声音兀的尖刻起来,“你胡说什么!”
“刚才与你一起的男人,我的眼睛有看到。你的年龄他的外貌,你的讨好他的淡漠,显然你们不是父女不是夫妻不是朋友甚至不是上下级,见你有熟人他迅速的躲开,说明他不想公开你们的关系,所以,我断定,你只是小三,见不得光亮。”她虽然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但因着怀孕,神经却更加灵敏。
上一刻还耀武扬威以胜利者姿态自处,下一秒就被揭开痛处,凌菲菲恼羞成怒,忍不住挥手上前,一只属于男性的手从背后狠狠抓住她的手臂,毫不留情。
“木丁?”她如挫败的愤怒小鸟,当即软了下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对吗?不然他的脸色为何是这样铁青?他会帮谁?
在这一刻,她心里依然有侥幸的期待。期待着他眼神中的温柔与爱意,记忆中的男孩,陪伴她走过整个青春年华,她始终若即若离不肯交付真心,他却在无数个盛夏午后等在宿舍楼前,无怨无悔。她此刻紧紧盯着他,回想起往昔,有一丝伤感的羞赧涌上心头,但他如同曾经的她一样,没有再回头看她半眼,甚至连句话都吝惜的不肯给予。在赤裸裸的期待眼神中,谷木丁拖起地上的行李箱,虚拥着许婴田的腰,冷脸径直从她身边掠过,一声不响。
望着他脸上的陌生而寒冷,凌菲菲浑身僵住,终于知道,她已经彻底失去了他,那样温柔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爱护,终于,还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