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那年的暑假,我刚从没日没夜的高三生活中醒来,当外头知了开始唧唧的叫个不停,日头从东边逐渐向西移动,火辣辣的照射在我的屁股上,我只是又在床上翻了个身。
我打算把所有缺的觉,通过这个暑假补回来,作为对整个学业生涯的无力嘲讽。
这种每天只吃一顿晚饭,不见天日的生活持续一周后,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厌倦。
还记得那一天,老爸叫醒了沉睡中的我,说,今天你生日,18岁,也算是成人了,我那台摩托车,你可以开始学了,学会了就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我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楞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睡意全无,穿衣跟老爸来到那辆摩托车前。老爸那摩托车其实并不是新的,更不是为我买的,但那天,他故意把那辆泥斑点点的车,擦得闪亮如新。
吃过早饭后,老爸把车推出门外,铆足劲儿、用力踩了几下踩火杆,终于着了火,那摩托车发出如同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我体内莫名感到一阵躁动,不知是青春的躁动,还是因为那轰鸣声振得我耳膜发麻。
不晓得从何时起,我们村的小学开始荒废,小学和中学合并在一起。小学的那个山头经过多年的荒废,逐渐杂草丛生,但那操场还是我熟悉的那个操场,这的确是一块练车的好地方。
经过一个下午骄阳下的磨合,我那踩火的大腿已经无力抬起,但不枉我的一番汗水,我终于驾驭了这头机器猛兽,它那突突突的咆哮声,现在听来是那么温顺和顺耳。
虽然,我已经学会了怎么骑行,但是老爸并不放心让我独自上路,一是这摩托车并不好骑,二是家乡这种路并不适合新手开。
但我并没有听话,禁不住初生牛犊的兴奋劲儿,趁老爸不在,我推着它上路了。
那天,天下着小雨,那时候乡村的小道还未铺上水泥,每到下雨,地上坑坑洼洼的一片泥泞,我推着一百多公斤的125摩托车,在油腻的道路上来回摩擦,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行驶在被货车的车轱辘压出的堑坎上,突然车轮一个湿滑,车轱辘倒进了大车的沟壑里,我重新想回到堑坎上,但车头已经不受控制,我和车龙头僵持了三秒的时间后,它把我撂倒了,我被它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滚烫的排气管穿过凉裤,把他的温暖传送给我,然后开始释放他火热的激情。我被它炽热的激情而烫伤,低声呻吟着,疼痛感一度差点儿让我掉泪。
好在村头溜达的老二见状,忙忙扶起摩托车,支好架子,问我伤到哪里了,然后把我送回了家。
回到家,老爸把我送到医院,清理外伤的时候,凉裤和皮肉织连在一起,散发着焦臭的味道,又经过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的摩托车生涯就此告一段落了。
大学以后,我再也没有去摸老爸那辆老旧的摩托车,并不是我不想,只是因为那车太TMD难骑了。
但我一直羡慕在摩托车上追风的样子,这才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
毕业后,由于城里禁摩,我便只好买了辆自行车。
去年川藏线的路上,成都站,我第一个认识的那位摩托车骑友,他带我兜风的时候,我又重新认识到了轰鸣声的魅力,那声音如同海浪一样在我耳膜里翻滚,腾久不息。轰鸣声重新燃起了我对青春所有的记忆。尽管十年过去了,我并没有忘记那种声音。
我问道:“能不能让我试试?”
他有点儿不放心的说:“你会骑摩托车吗?”
我嘿嘿的笑:“18岁就会了。”
说完把车接过来,抬腿跨了上去,捏着离合,脚踩式的打火方式如今早已换成电子打火,再也不用担心踩脱了胯。我按着了火,轻拧油门,一种熟悉的感觉涌边全身,车子缓慢的前进着,我握着车龙头的手臂轻轻抖动着,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五月的倒春寒。
今年过年的时候,老爸正好换了两辆摩托,一辆电瓶,一辆125,说作为新春走亲戚的交通工具。年前,我悄悄把125推出家门,骑着它,跑遍了乡村的每个小道。
灰白的水泥道上,我把油门加到最大,冬日里的寒风夹着青草冲破泥土的气息,掠动着我耳畔的发梢,一切都显得那么酣畅轻快。
我停下车,望着灰白的水泥路,心里却有一种失落感,我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任由烟灰被寒风吹落,随风吹落的,不仅仅是燃尽的烟灰,还有那,不再随着青春躁动的荷尔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