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被我们隐藏在最深处,从不向人展现,时间久了,连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快乐的,却不知心为何如此地悲痛。
任予惠倚靠着墙抱腿坐在床上,周围的一切在夜的笼罩下渐渐地模糊起来,记忆却逐渐清晰起来,那些被任予惠隐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记忆中的那一天……
晚上九点过,天已黑了下来,因为正值盛夏,夜风也让人觉得燥热难耐。任飞在自家院里踱着步子,焦急地等着妻子王莉回来。王莉一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能不着急吗?昨天他才和王莉吵了一架,今早王莉直到出门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她不会赌气回娘家了吧?”任飞猜想。任予惠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看着爸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小黄趴在她的脚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她,任予惠就摸摸它的头,轻声地说:“应该快回来了。”
“弟妹还没回来?早就告诉你有什么话好好和弟妹说,你就是不听,就知道吵,急了还动手。现在人走了,我看你去哪儿找?”大哥任勇责备道。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人是不坏,但就是个暴脾气,啥事都往心里藏,你问他他也不说,问急了就和你吵,和弟妹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他看着也着急,这天天吵,吵着,吵着,指不定哪天就吵散了。不是没劝过,可那臭小子又是个倔脾气,哪肯听他这个大哥的劝,没办法。
“不回来就算了,没了她,我儿子就找不着媳妇了?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冯素芬对大儿子的言论表示不满。
“妈,本来就是任飞不……”
“别人家的事儿你少去管。”大嫂何敏打断丈夫任勇的话。虽说是亲兄弟,但也没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是不要过问别人家的事儿最好,别到时候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大嫂说得对,他们两夫妻的事儿我们还是少插手最好。不过他们这样天天吵,村里人谁不知道啊?都在议论呢!我们任家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光了。”二嫂杨晓燕接过大嫂的话继续说道。
“你们女人家懂什么!”二哥任伟对自家媳妇呵斥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任飞听着心里更是烦躁。这老婆离家出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记得几年前老婆就因为忍受不了每日和自己争吵,丢下两岁多的女儿,一个人走了。那时他去老婆娘家找过,亲戚家也找过,就是找不着人,一周多以后老婆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女儿才自己回来的。他那时就发誓以后不再和老婆吵了,可没过多久两人又开启日日争吵的模式。这没完没了的吵谁不烦啊?
“你妈妈不要三叔和你了。”堂姐任雪站在任予惠的面前说道。
“才没有!”任予惠极力反驳,虽然她心里也不确定。
“可大人们都是这么说的。”堂哥任承宇蹲下身,一边逗着小黄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妈妈才不会。”任予惠小声地反驳,她越来越不确定妈妈是不是真的不会抛弃她,她时常觉得没有安全感,有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感觉。
“那人好像是你舅舅。”任雪指着一个骑着摩托车刚到任家院子的人说。
闻言,任予惠抬起耷拉下去的头,看见舅舅停好车,摘下头盔,正焦急地对爸爸说着什么。爸爸听了舅舅的话后满脸担忧和焦急,迅速地戴上舅舅递过来的头盔,和大伯们说了几句话就坐着舅舅的摩托车走了。任予惠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妈妈不回家?为什么爸爸要走?“他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任予惠恐惧地想到。
“你爸爸也不要你了吗?”任承宇站起身来对任予惠说。
任予惠这次没再反驳,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抚摸小黄的头。
“予惠,你妈妈出了点事儿,现在在医院,你爸爸得去照顾她,好几天都不能回家。这段时间大家会照顾你的,不用担心。一会儿要不要到大伯家和姐姐一起睡?”任勇走过来对任予惠说。
“我要一个人睡!”任雪吼道。
“闹什么闹?”任勇呵斥女儿道。
“我可以一个人睡的。”
“你一个人不怕?”任勇有些担心。
“予惠说要一个人睡就让她一个人睡,都六岁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何敏一边安慰委屈的女儿一边说。
“那好吧。你要是害怕就过来大伯家。”
“嗯,我知道了。”
院子里的人很快就散去,各自回到各自的屋子里。任予惠也进了屋,趴在床上哭,她没敢开灯,怕别人知道她没睡,也不敢哭出声,怕被别人听见。任予惠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包裹住,这样她才能稍微安心一点。小黄也跳上床,趴在任予惠的身边,用舌头舔着她的手,好像是在安慰伤心难过的小主人,希望小主人不要害怕,它会一直陪着她的。任予惠掀开被子,紧紧地抱住小黄,眼泪全落在了小黄身上。任予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知道妈妈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不要她了,但她还是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这种感觉一直就存在着,任予惠很缺乏安全感。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任予惠也从记忆中被拉了回来。房门被打开,灯光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王莉站在床前,手里端着一杯水说:“予惠啊,该吃药了,你也该休息了。”任予惠接过水杯和妈妈递过来的药,吞下,躺在床上。王莉熄了灯,正准备关门,任予惠突然说:“妈,给我买只猫吧。我想有个小家伙陪着。”
“好,妈妈知道了。过几天妈妈就给你买,好不好?”
“你一定要记得!“
“妈妈会记住的。”说完王莉就关门出去了。
“小黄,你在天堂还好吗?你离开我都有好多年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再没养过狗,每次看见狗都会让我想到你。不想再养狗了,我的小黄只有你。但是我好孤独,希望能有个小家伙陪着我,所以我决定养一只小猫。你不是喜欢和猫玩吗?记得你以前和邻居李婆婆家的猫还是好朋友呢!那我就养一只猫吧,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任予惠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
夜深了,任予惠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这一天又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