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尘馥馥
“嘿,好久不见!”
你穿着黑色的西装职场服,束着头发,踩着高跟,我差点都不认识你了,你浅浅地笑了笑:
“最近,好么?”
傍晚时分,广场上人群拥挤,我想不出为何多年不见,我们会在这里再次相逢,如同一棵树上的两片叶子,落在一条河中,辗转多日,却被同一张渔网截住。在这个人群的河流里,被命运网住,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时间会在你开始渐渐理解人生的时候突然加速,比如懂事,比如毕业,比如恋爱,从那年毕业,找到工作,开始反反复复的辞职找工作,辞职,再找工作,在我还没完全理解该如何生活的时候,却恰恰是时间奔跑最快的时候,匆匆那年,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当时和你说的要闯出一片事业来见你的信誓旦旦,被自己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你猜,从离开这里,我走过多少城市?
你猜,从离开这里,我做过多少工作?
你猜,从离开这里,我有没有忘了你?
——“嗯,挺好的,你呢?”
天色渐晚,你身后的一大片云被霞光染成了火红的颜色,那光芒镶在你的身上,让你多了五彩斑斓的轮廓,细看才感觉你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要不是这一身装扮,我肯定第一眼就认出你。
“我也挺好。”
我知道,从你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一定过得很好,你那样的耀眼灼目。等你说完,我们就沉默了,那难言的沉默到底持续了多久?晚霞退散,广场上亮起了五彩的灯光,不远处,是喷泉,水花激扬,随着灯光起伏,有风将潮湿的水汽从不远处吹到你我身边,我看见,你的头发上有凝结的水滴,你的睫毛上也氤氲这水汽,在这喷泪的泉水旁,你的笑容消失了,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怎么会没有要说的话?我怎么会没有要说的话呢?可我到底该说什么?脑子里纷乱如麻,此刻的我见到你就如尘埃般低到了泥土里,我没有勇气去回复,去告诉你,我是怎样的心情。
你咬着嘴唇,眼睛里盈溢着泪光,身后那大片大片血红的云朵渐渐暗淡,我有些看不清你的脸,却能深深的感受的到,你眸子里那难过的神情,我下意识想转身离开,不忍再看你难过的样子,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身心,可我挪不动脚步,天啊,上天让我们再一次的偶然相遇,我是多么舍不得转身离开,而多年前的自己是多么的铁石心肠?
可你终究只是心软了那么一瞬间,眼里的泪水仿佛倒灌了回去,还是那个灿烂的笑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就是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在一个晚霞通透的傍晚,在一个泉水肆意,春风暖怀的广场,偶然相遇,有的只有相见欢,不曾离别苦。
“你回来多久了?”
——“不久,半个月吧。”
“那你还是老样子,半个月都没出门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半个月我的确没有出过门,一半因为早已习惯窝在房里,一半是因为担心见到你。今天一出来就想着来这个广场看看,这些年漂泊在外,实在怀念这个地方,我们叫它纪念广场,我们最喜欢的音乐喷泉。
广场灯光一暗,一曲舒缓的音乐渐渐传进耳朵,我掏出纸巾擦干身旁的长椅,坐在上面玩着缓缓变幻的灯光和舒扬的泉水,果然,你默契的坐到我身边,我脱下外衣,你披在肩上,喷泉的水汽不断被春分扬起,落在我们的身上,落在我的脸上,那凉凉的湿意,触碰着我心底的弦,你随着音乐低声唱着:
“心上的人儿,
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
给我春光,
……”
我听着你的声音,渐渐哽咽,当我转身看你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你放下我的外衣,已转身离去。
音乐又响了起来。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息胸中的太阳。”
我抱着外衣,轻轻的唱,轻轻的唱,唱到没有力气,唱到泪流满面。
我对着你离去的方向。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