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东窗事发
一轮明月挂在幽蓝的夜空。
月光下,老鼠岭山梁孤清冷寂。巨大的堆煤场黑黢黢的,像怪物张开的无底洞巨口,机井架高高矗立、生活小楼影影幢幢。不知名的小虫,躲在昏暗的角落里、草丛里,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夜已经深了,一切都已沉入了梦乡。
“吱咯——,吱咯——”隔壁传来有规律的床板声,还有女人压抑的呻吟声。易君贤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早就听说大舅哥有外遇,没想到才来没几天,就碰上大舅哥把这姑娘带到矿上来了。
他不由得想起白天见到那个名叫杨雪儿的姑娘时,整个矿上的男人们都在咽口水——娇艳的面容顾盼生辉,一头咖色大波浪秀发披散在后背,衬得那年轻的皮肤更显白皙可人,玲珑有致的娇躯掩在粉色丝质大花连衣裙下,特别是那一双修长的白腿,行动处仿佛敛尽了春光。
脑补了一遍隔壁的旖旎画面,易君贤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反正睡不着,他决定起来找点水喝,避开这令人血脉膨胀的声音。
一骨碌翻起来,汲上拖鞋,就着月光来到窗边,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却是空的,一摸墙边的开水瓶,也是空的——原来下午光顾着看漂亮的“小嫂子”,都兴奋地忘记打开水了。
易君贤想起二楼楼梯口平时都备着四瓶开水,是供大伙夜间救急用的,就端着茶杯,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门外月华如水,洒在偌大的矿区院子里,将一切都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青纱。
易君贤走到楼梯口,正准备弯腰拎起地上的开水瓶。忽见矿区外不远处的山路上,一束耀眼的车灯刺破了夜的帷幕。凝神一看,一辆越野车披着夜色,正颠簸着朝这边驶来。
这是一条矿山专用公路,路的尽头就是这矿山了。易君贤想,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还有谁会过来呢?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忽闻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夜行的越野车停在了矿区外。
“开门!开门!孟金汾,你给我出来——骚娘们在哪里?”铁闸门被摇晃得哐啷响,一个女人的河东狮吼传了过来,易君贤认出来这是嫂子柳春梅的声音。
坏了,嫂子从哪里听到风声,大老远跑来捉奸来了。
保安室的灯亮了,鲁大爷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不咸不淡地问:“您是谁呀?这大半夜的,您找谁呀?”
“我是孟金汾的娘们,快给我开门!”
“孟总已经睡了,要不我上去跟您通报一声?”
“不用劳烦您了,有什么事我担着!”
两个人还在纠缠和嚷嚷着,易君贤想到若是让他们三人碰面,那场面绝对火光电石,就小跑着直奔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口,猫着腰,匆匆叩了三下房门,低语道:“哥,嫂子来了!哥——”
屋里悉悉索索一阵响,然后是拖鞋及地的声音。易君贤回头看了一眼,楼下还没有开门,又叩了三下:“哥,要坏事了!嫂子来了!”
房间丝开了一条小缝,满脸惊慌的孟金汾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这娘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小易,你赶紧下去帮我挡一下,就说我不在。”
“哥,这架势,拦是肯定拦不住的。”
“实在挡不住了,就尽量往后拖延时间——”门啪地一声合上了。
易君贤左右为难,决定还是先下楼探探情况,就回房价套上了一件衬衣,然后匆忙下楼了。
楼下两人隔着大铁门,还在争吵着。鲁大爷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我都已经说了,我得上去给孟总请示一下,我哪里知道您是不是老板娘?您又不常来。”
“我去年不是来过一次么?您不记得我了?得,我不跟你啰嗦,你把门给我打开!打开!”
“时间隔得那么久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也记不住啊。”
易君贤走上前去,拍拍鲁大爷的肩膀,微笑着说:“大爷,这确实是我们老板娘,我们家嫂子。”
“哟,易总,您下来了,那就好说了,那我给拿钥匙开门去?”
“去吧,这里交给我。”
鲁大爷走后,柳春梅还是气鼓鼓的:“小易,你可算来了。你忘记当初你来矿上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吗?让你帮我看着点你大哥!让你帮我看着点你大哥!现在倒好——还是那不相干的人看我可怜,给我报个信。我算是看穿了,你跟你那不靠谱的哥是一个德行!都不是啥好鸟!”
一番话连枪带棒,说得易君贤尴尬无比。见鲁大爷已经开了铁门,他连忙上前扶住了柳春梅的胳膊:“嫂子,孟总好着呢。你先到会议室坐会,我给你倒杯茶,然后上去把孟总叫来。”
“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又不是什么贵客。”柳春梅撩开易君贤的手臂,径直往二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