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伫立在这世间,面向大海眺望远方*。
他游荡在喧嚣的闹市,却又犹如是独步而行于彼岸河边的伊邪那美*。雨滴先生。有人这样称呼过他。舍弃周遭一切,被嚣尘雾霭浸透了的孤寂的魍魉,悻悻然飘零,就像是天空之城里呜咽的灵魂,本质不过是细细密密的雨滴。那是个常年徘徊于夜幕边陲的惘然的孩子,受尽这腐化了的明明灭灭熙熙攘攘的炎凉的折磨。
山的那边是海,那位暴君*有曾说起。这倒是断了少时妄想丰满羽翼后脱离那人非人而鬼非鬼的地狱的愿景。那时的他未曾细想过,海的那方又是什么?
直至他遇见那个人,总是酷爱身着一身暖黄色风衣拥有捂热他人之心的红发友人,那如此耀眼的光。没有过多言语,不消其他磨合,两颗心就这样因为真真切切的共鸣相连通,如同树上的金苹果落入银色的网*,熠熠生辉之中携卷着“生”的气息。
逢魔之时*。
他逆光中的背影被沉重的阴霾压抑得喘不过气,昏黄的光线挤入偌大空旷的殿堂,空气沉郁而缓行,弥漫着仅一个人的气息。他的绷带已随胸口被染红的恍若绽开的曼珠沙华的友人层层解开,翩翩落地。――遍地的红花弥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繁星与深渊*。
他的心生于淤泥存于泽沼,而今引路人掘开了上方的泥泞,轻盈盈将之挂在天边,那是靠近太阳的地方。他想着:我忘了,我总是忘却了,我没有奋飞的翅翼,我寻不见前面的路*。此时他提灯而至,无止境的彷徨被这微光所驱散。他却自然而然地拜倒在他的沉默里*。
而今他走出来了,像隐于苍苍蒹葭之中的水鸟,把吐息湮没风中,月光下粼粼水面倒映出他的影子,黑暗中仍有这与他作伴。
他终于开始寻求。
他终于有所期冀。
过往酒友一齐相聚Lupin时,友人想他提起过的,想做一位小说家。写书即写人。他记得那时的他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正经脸,疏于吐槽意外温柔的他总是无视掉前者的任性胡来,固执地坚持着他的真理。
“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处小小的房子。”
“那五个可爱天真的孩子。”
“一张桌案。”
“一本书。”
“一只笔。”
居于海边的小说家,即是他这一生渴望的简简单单的幸福。
而他们终究会相遇。无论以何种形式。就如阳光之于海面,就如春露之于嫩芽,就如白雪之于红梅。这时的他已然启程,追寻着弥落在星海灿烂间的意识,如振翅的鹏,徙南的鲲。山霞阖眸烟云,星汉倾洒冥宇。
海的那方没有地狱。是光,是你。
END.
*化用《诗篇》第一百二十一。
*伊邪那美:神话中的黄泉之主。
*那位暴君:原指太宰先生《奔跑吧梅勒斯》中的暴君,此处借指森先生。
*金苹果与银网:引用《圣经》。
*逢魔之时:日本文学里代指黄昏时分。
*引用奥拉夫·豪格的《大海》。
*改编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瓦莱里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