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蓦然回首,毕业已两年了。
我决定去广州看望她们------大学班里唯一的三个女生。
下班后,搭上最晚的一列车,去往另一个城市------广州。
她们几个过得还好么?在车上,我不停在内心这么问自己。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扪心自问。虽然人类的弱点是,只要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但不是我所情愿的。毕竟,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番茄炒鸡蛋”事件的共患难同胞。同学友谊,深似海。【注,详见文章《番茄炒鸡蛋》】
靠着车窗,外面下着朦朦细雨。耳机里刚好放着周杰伦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曾经大学一起玩闹的你们,现在还好吗?望着车窗外过往的山庄云烟,我不禁心酸。
昨晚接到电话,听到小刘(大学同班女同学)失恋了,一个人爬上出租屋楼顶不肯下来。准备为爱自杀。
作为小刘几个最要好的她们(另外几个同班女同学)都很担心,在楼下劝了很久。
高楼的风,吹乱了曾经那个飘扬活泼的小刘的思绪。
当时她在想什么呢?也许车窗另一面歪歪扭扭淌下的雨水让我内心开始敏感。
听她们说小刘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最高的那排栏杆上,下面就是灯红酒绿的夜景和24小时不打徉的酒吧跟便利店。
我正赶过去。希望你们都还好。依然还是曾经的你们------我的大学朋友们。
一幕幕大学欢乐时光在我脑海不断闪过。像青春电影主人公回母校时经常闪的画面。
脑门突然抽筋似的疼痛。
列车进入隧道,我似乎听到了列车摩擦山口反向涌进来的风的呼呼声。隧道顶那一排排昏黃灯光让人恍惚入梦。跟昏迷时被推进手术室那种眩晕感,又像临死前被人带上天堂的脑空白。
时光一下子把我带回四年前。
那时我们都还稚嫩,不懂离愁,不懂爱情,不懂岁月,不懂苍老。只懂得开怀大笑,畅所欲言,奔跑流汗,打闹歌唱。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下课,一起去学校后门吃百年云吞,一起看最新的电影。
如今毕业了,为了工作,为了将来,各奔前程,不再联系,甚至不被记起。
如今毕业两年的我们,还记得当初大学理想是什么吗?
02
你来啦?
恩。我的声音太小不知她们听见没。
一下车,她们几个就站在地铁口。笑容熟悉而疲惫,给人岁月无情的沧桑感。
她沒来么?我有些失落的问。但却又早意料会如此。
恩。曾经爪子功红遍光信息一班的郑之宜现在却尽显疲惫憔悴。这一声“恩”都回答的轻微而无力。说完她无奈地别过头去。
先不说了。你很累了吧。回去再说。班里素有“女大只”之称的李晓华同学故作坚强的岔开话题提议回宿舍再细谈小刘那事。
佳輝呢?我问。
她呀,在准备晚餐呢。回去吧。李晓华说。
好吧。我说。
背包被李一把扯过去。很重。她说替我背。看着她走在前面依然活力坚实的背影,我一下不知说什么。只觉内心隐隐想哭。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更别提哭的人。但此刻她们两人的背影,在城市夜晚夸张发着红绿光的广告牌渲染下,竟有些王家卫电影似的隐忍凄美。
你们过的还好么?一路上我都忍住沒能问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样问太对不起她们。也会显得我看不起她们。但不是这样的。对她们来说,生活从来就只有迎风而上,沒有转身趴下。生活的苦啊,痛啊,社会的残酷啊,那都不应该打败她们。因为在我眼里,她们只是暂时安静了不说话了隐忍了收起功力了,终有一天,她们将重现当年大学那可怕的姿态跟手段,将生活跟命运一脚踩扁。
回到她们住的宿舍了。
小刘还是躲在房间不肯出来。
来啦!佳輝一脸开心迎出来。腰前还系着厨房的围巾。两手各端一盆香喷喷的菜出来。跟当年完全不同。这让我内心更杂陈百味。
我看到咯。这可都是我们大学最喜欢吃的菜哈。辣鱼,排骨糖醋面。我马上激动喊道并顺手抓根菜放进嘴里,咂咂咂咬着...
那一刻,我恍惚回到了学校后门那间油烟弥漫人群络绎不绝的老陈牌糖醋排骨面店。陈老头那一成不变的祥和的笑脸,和永远在里面静静褒湯炒菜的老婆子…
发什么呆!吃饭咯!
大家都激动的动起筷子。气氛不減当年。有说有笑。
突然,房间传出杯子落地的破裂声。突兀、揪心。
我们赶紧踢开门冲进小刘的房间。
可是…
打开灯,玻璃杯碎一地,闪着刺眼白光。
赫然,小刘静静躺在床上,伸出的手,手腕处一圈红色,不停往地板滴下鲜红的血…
…
03
你沒事吧?我问。
沒事。你怎么来了。
好在发现及时,割脉欲图放弃生命的小刘现在已无大碍。就跟当年那样,我们并排坐在栏杆上吹着夜晚高楼的风。如果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改变了很多,但唯独不变的,可能是我们都还喜欢坐在楼台上,晃着双脚,看着楼下的夜景公车红气球。这种感觉就算过去多年,也一直未变。
冷风徐徐吹拂脸颊头发。心也跟着舒展飞扬起来。
你变了?
啊?我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小刘突兀的两行泪水和愤怒不甘的眼神。那眼神焦灼的炙烤着我的内心。当时的我好似个突然被当场抓住的小偷,正迫不及待想找堵墙躲起来。
你变了!你变得沉默,变得平凡,变得什么事都不激动,你妥协了,你强顏欢笑,你斗志全无。你曾经的梦想呢?你曾经桀傲的文笔跟才华呢?你曾经指点不公愤世嫉俗的激情斗志呢?现在的你,已不是当初的你;你违背了当初的意愿,甘愿躲在一个小鎮,做着一份与自己兴趣才华不相 关的工作。你说话呀,你说呀,你快告诉我,你还是那个你,你会回来的,你不该就只是那样过了,你有你的使命跟责任,我们在等你回来。
是的,小刘说的沒错!你回来吧。
转过头,她们都上来了。全都注视着我,好像法院场外信任我的亲戚朋友正着急地等我回答原告人的质问一样。
但那晚我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記得那晚的风跟平时都不太一样。那晚台风。我们都跑进屋内躲雨。但我知道。我还躲进了我内心。
那晚,小刘的眼神,历历在目。那眼神让我无力逃遁。
...
04
好久沒聚,我们都玩得很开心。
白天我们一起去溜冰场溜冰,中午还吃了一场酣暢淋漓的大火锅,傍晚又逛了一趟公园跟看了一场电影。
走在回来的林荫小道,夜晚的微凉气息沁入心脾,心情格外的舒展跟平静。
你还写文章吗?郑之宜突然站住转过身问我。那一刻时间似乎凝滞不动,我们对视毫厘之间,树叶跟着凝注,唯独路边小草微微颤动,跟呼吸一样平缓。但郑之宜突然的问话,对我来说,无疑是把冷锐的剑,直逼我喉咙。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讨厌我,因为我决定说一个贱话。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很庸俗的话。
不写了,呵呵,写那玩意儿干嘛,工作賺钱要紧,賺钱要紧啊,哈哈。我突然傻瓜似打破平静,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回答傻到极点,还有,最重要的,这回答好可怕,可怕到我内心不停颤抖。
啪!
时间可以说在那一刻静止。就在零点零几秒,一个温润带点手心汗的巴掌就落在我离我左边巴掌大的脸上几毫米处。我来不及反应。但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巴掌似的黑影闪过。那是从我左手边过来的一个女人的巴掌。当时只有零点零几秒的反应时间,我选择了不躲避而挨下这一掌。而接下来我知道我将用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奇丑无比的表情跟着巴掌往一个方向甩去。
贱!狠狠啐下这一口后,小刘一个背影从我面前闪过,生气走了。
賤!又一个响亮巴掌,又一个背影从我面前过去。
贱!又一个。
喂,喂,你们听我说啊,你们听我说。喂喂,等等我。零点零几秒就挨了几巴掌的我,边摸摸火热的脸蛋,边跑过去追她们。
佳輝从后面跟上来。我摸着滚烫滚烫的脸也跟跑上去。
你不配跟我们走在一起。哼!
哼!
哼!
寂静的夜晚,响起了哼哼哼的交响曲。哼,从来是女生独有的专利。男生就不同,哼起来绝对娘娘腔。不信,你哼一个。
我怎么了,我也是被生活所逼啊。我賺钱有什么错嘛,喂,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肚子饿了,你们三个呢?李晓华在前面问旁边她们三个。
我们也是,走,吃烤鱼大餐去。小刘佳輝郑之宜她仨一起脫口而出。
恩。走!吃烤鱼去!李摸摸肚皮率先推开门冲进去。
可是…
怎么啦?李刹住脚,转头看我们四个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惊讶地瞪着她!
順着佳輝手指的方向,李抬头看到额扁:鱼水之欢,包日包夜包爽!
一路上,李被我们几个轮流数落疯笑。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话语---李被我们几个数落。
我突然觉得有些怀念跟不舍。
但又有一丝丝不安涌上心头。
高楼林立的城市,一座把人们狠狠按在夜空下高墙内的囚狱。里面精彩而繁荣,里面的我们,忘了村间小巷,田野小马,只有声色犬马,一点也提不起想出去的心。这难道就是城市的魔力么?
喂,你们走快呀,肚子都快饿成腿了,磨磨蹭蹭,慢屎啦。李晓华在前面催道。跺脚大喊大叫道。真的很难想象到一个饿了的人声音还那么孔武有力惊天动地。
生存的压力让人提不起任何享受生活追求兴趣爱好的分想。每个人都生怕浪费一分一秒拼命賺钱。没有其他爱好的他们,下班后一个人或几个人躲在不到10平方的出租房虚度聊赖。打牌游戏闲聊成了他们唯一能夠排遣内心空虚的方法。挨不过的,只能靠加班拼命工作以求度过那下班后独处空房的寂寞与空无。因为比起加班的辛苦,空无寂寞来得更可怕和难熬。人们只能靠别人给他安排任务安排生活,就像从小到大被父母安排作息安排成绩那般。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时间被其他人安排的生活。追求呢。呵呵,还谈啥追求呵。每个人都混成了人模狗样。
甚至连写一段娱乐自己的文字他们都嗜之以鼻,嘲笑那是浪费时间浪费赚钱浪费空调的举动。他们继续高雅而成熟,不失态的干着自己认为该做的正经事。从没一次试着失态,也从没一次试着喝醉一次出走远门一次。失态是个奢侈的生活态度。久而久之,姑娘们混成了师太,有的更高一级,成灭绝师太。正经这詞也让人无奈,好像这个星球上人类做的事做的还不够正经似的。我们是不是该不正经一次了。哪怕对着镜子做个丑脸,对着生活做个鬼脸。放下大人的架子,放下桎梏的牢锁,试着疯狂自由一次。
饱餐一顿后,只见她们四个面露囧色。
我起初还以为鱼不好吃不合她们胃口。
然后才知道她们钱带的不够。
走啦,我刚刚上厕所就已经付了。说完我酷酷甩给她们一个背影走出去。
嘻嘻,这个月的都拿去交上两个月的租了。她们在后面说。
看着她们四个为生活所苦。我不禁想起了大学我们站在蛋糕店外那焦躇痛苦的心情。那是一段情趣却又手头紧的岁月。想替朋友过个惊喜的生日,却愁于这个月的生活费买蛋糕备烛光晚餐去了明天会不会就被饿晕。
所以,我很理解她们的心情。也很开心能请下每一顿大餐收获她们的开心。
生活就是收获别人的开心让自己更开心。
放心,我们会还你的。但我们还是瞧不起你为了生活为了赚钱放弃自己的文笔浪费自己的才华。甚至…
看招!李晓华说着说着突然一个跆拳九段让我一掌飞出几米!
什么!镜头迅速一转对准郑之宜长大的嘴巴。
不是吧!镜头又一转对准佳辉大嘴。
蔡,你?你...你没事吧?一晃,镜头一个连切又聚焦到小刘嘴。
她们三个齐齐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瞪着倒在地上的我。
当年的那个风度偏偏以一招龟波神功威震整个光信息一班甚至整个电信学员的小蔡竟然…如果我们没記错,当年整个学校似乎只有管理学院那个高高的小白脸的阴爪功能与小蔡一较高下,可如今,如今小蔡你…你连李的小小跆拳九段都抵挡不住?你还是那个小蔡么?小刘说完突然绝望的瘫软下去,跪坐在地,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比我这个受了一掌的人还痛苦,好像挨了一掌的是她那样,我真不明白。可我身上的力量似乎在慢慢消失,不受控制…就感觉身体的查克拉在慢慢流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哈哈哈,啊哈哈哈,我打败蔡了,我打败蔡了,啊哈哈哈…李晓华仰天狂笑的声音响动整个夜空。旁边几只本来躲树上休息的鸟噗嗤几声从树叶吃惊的连滚带飞出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当年第一集里的蔡,在一教十五楼还以一敌三,以一招出奇不意的龟波神功将我们仨毫不客气的击倒。别说李的九段了,就连我这个从管理学院那小白脸偷学来的阴爪功都动他不得一根汗毛。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行,我得过去给他阴爪功阴阴他,看他受不受得住。我是不能输给李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小白脸师傅。啊,她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詞啊,啊,他那帅帅的小白脸啊,啊!郑之宜自言自语道。
只见郑之宜一边碎碎念一边阴爪功过来,欲图我性命,我担忧如此下去恐性命不保。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来,溅我一脸。
郑之宜身体腾空朝我头顶飞扑过去。
我掌击地腾空而起,稳稳接住她。
半空,我扶着她,她看着我,徐徐落下。树叶片片落下,犹如三月樱花。
你沒事吧。我问。倒在怀里的郑痛苦“恩”一声就晕倒过去了。嘴角全是黑血。
看来敌人这一掌非同小可。有毒。我想。
小宜!!!她们三个这才回过神来,大喊道。
站住!别过来!我以手示意让她们别过来。
此时敌人已紧紧把我包围。并绕着我转圈圈,以伺机而动。
看着小郑安静的睡容,我才意识过来,当年的小郑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绑马尾辫使着偷学而来鱉脚的阴爪功的小女孩了。你好好睡一觉吧。再也沒人敢欺负你们仨了。交给我吧。我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睡吧。我对怀里的郑说。
放肆!你抬起头好好看看我们三个。我们就是当年被你打成瘸子的那三个混混。当年你太囂张竟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天河三霸的手段。当年你自恃祖传的龟波神功威震江湖。现在的你,哈哈,只不过是一个平庸的打工仔,快受死吧。天河三霸把我团团围住。
睡吧,睡吧。
我知道你们三个都累了。
睡吧,睡吧,这个世界毕竟太吵了。
交给我来吧。我哄她们三个睡着后,目光杀向天河三霸。
兄弟们,别管他,上!
…
05
列车缓缓进入隧道。
隧道顶那一排排昏黃灯光让人恍惚入梦。跟昏迷时被推进手术室那种眩晕感,又像临死前被人带上天堂的脑空白。
有个人靠着车窗睡着了,嘴角却微微扬起,是做美梦了么?
他这是要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