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因为想多了解一下某个演员,看看他在大荧幕上的表现,于是在网上看了2015年那部《山河故人》。影片长达2个多小时,讲述了汾阳姑娘沈涛一家三代人从1999年到2025年,情感、时代变化的故事。
故事以沈涛、张晋生、梁子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为表,里子则是山河岁月、人情流变,温暖又厚重。是世俗红尘中的小情小爱,也如包罗万象的大江大海。
1999年----2025年,时间跨度如此大,一如短短人生中,长长的纠缠。
人生,多的是纠缠,与亲人的,与爱人的,与朋友的,与陌生人的。
曾经,三天小约五天大聚,远足爬山、赏雪追云,逸兴遄飞兴致昂然;
曾经,长夜对谈,从文史哲聊到窗台漏水,不舍天亮,盼时间定格,怪时空有涯;
曾经,通宵饮酒,月色倒映在杯中,知岁月易逝,但茫茫黑夜有你携手,哪怕天光漫长没有尽头。
但,那只是曾经。
王家卫在《重庆森林》里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一切,都有时间节点;一切,都有尽头,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你看那,年复一年,春光不必趁早,冬霜不会迟到,相聚别离,都是刚刚好。
刚刚好。
02
影片中的“别离”有三次。
第一次是1999年。沈涛即将与张晋生结婚时,她去跟梁子告别(电影中以送结婚请柬来表现),梁子拒绝了请柬,收拾行李锁上门,将钥匙一把抛向空中,以示他永远离开、不再回头的决心。
头也不回的梁子背影落寞,沈涛眼里蓄着泪,问:你连告别都不说一声吗?
梁子回,那天在迪吧已经说过了。
那天在迪吧,沈涛在张晋生和梁子之间做出了选择。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梁子说了“再见”,在心里。
再见,昨天的自己;再见,初恋的情人;再见,我的青春。
第二次是2014年。已经跟张晋生离婚的沈涛,送临时回来参加父亲丧事的儿子到乐回上海(沈、张离婚,儿子判给张,随张在上海居住)。母子二人在慢悠悠的绿皮火车上,一人一边耳机。
沈涛拿出一把钥匙,交给到乐:“家里的钥匙,你应该要有一把。大的是大门的,小的是卧室的。这个家你随时可以回来。”还是小小少年的到乐,看了一眼妈妈,把头依偎在她肩膀上。
导演在这个时候给了沈涛一句画外音:
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离的。
我疑心那个孩童似的少年,并不知道,他人生中重要的分离,正在发生。他不知道,此去经年,与母亲的再相见,已是山长水远、遥遥无期。
第三次是2025年。此时,定居澳洲的张到乐已经长大。然而一起到来的,还有“疏离”:他与父亲张晋生的沟通,困难重重,要借助谷歌翻译;他已经忘掉自己的母语,需要上中文学校补习;他否认家人的存在,声称自己是“试管婴儿”……
他,与环境疏离,与亲人疏离,与过去疏离。
及至影片尾声,他在恋人(大他十几岁的中文补习班老师)的鼓励下,计划回家寻找母亲,却最终未成行。------而彼岸的母亲沈涛,已经包好了饺子。
他没有如期归去,这,何尝不是离别?
03
三段离别,都配有叶倩文的那首《珍重》。音乐响起,粤语歌词让人伤感又唏嘘。
青春正好、芳华正盛时,我们与爱情、与情人离别。可能是爱而不得,可能是爱而不能。我们告别了那个相约桂花同看的人,还有自己的心。从此,那丰茂的、炽烈的、澄净的爱,成为我们人生长河中,永不可复制、不可再生的资源。
求学书海、学业初成时,我们与挚交知己离别。可能是选择有异,可能是信念不同。我们告别了一段菁菁校园岁月,还有一群秉烛夜谈、把手同游的伙伴。这是人生中永远不再来的蓬勃青春。
年岁长成、学业完结时,我们与温暖的家、慈祥的爸妈告别。是雏燕离巢,也是雄鹰展翅。我们去到陌生的城市工作和生活,告别了未成年的无忧时光,还有身后牵挂的目光。这是人生初尝风雨的“心理断粮”。
可能也有,精神意义上的离别。地理上的距离未变,你我还是天天相见,但我却不再追随你,你也不再接纳我。
可能还有,终极意义上的,死亡的离别。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永不复见。
人生漫长,世事无常,相聚离开,都是常态。
陪你大笑三千场不诉离殇的,陪不了你柴米油盐的琐碎;
陪你策马奔腾仗剑天涯的,陪不了你三餐饭食四季衣裳的平淡。
有来就有去,有聚就有散,有开始就有结束。
人生不过午后到黄昏的距离,茶凉言尽,月上柳梢。
04
短的是人生,多的是聚散。山河无故人,回望皆别离。
当你我决定告别,便再也没有了独行千里为对方擦泪的情谊,再也没有了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豪气。相知只在辗转反侧的梦里,想念只存在于酒后凌晨的呓语。
告别时,请黯然沉默,不要流泪;也请不要再抱紧我,空留惆怅给我。
离别后,我们互道珍重。从此,请早起梳洗,花团锦绣。
离别后,别再回头。巴山夜雨涨秋池时,我不再问你归期;陌上花开时,你无须锦书云中寄。
离别后,倘若他乡天气凉,前途白雪飞,我将风雨兼程去接你。